夜色降临,此时正是子时,官道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道路两边为了防止路匪野盗埋伏将可以疯长至成人腰高的野生杂草连根清除干净,再盖上生石灰防止野草复生,干净得很。
脚踏坚硬厚实的平整砖地上,感受着从脚底板传递到全身的厚实感,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心安,这也是不少督路官退休后都会抱怨自己老家其他地方的道路泥泞不堪和灰砂飞扬的原因,毕竟这种给人安心感的道路走上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厌烦。
休息了一白天的督路官精神抖擞的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官道上,披挂着护心甲,腰间绑着朴刀,装配齐全,要知道不少游走黑灰两道的人喜欢晚上干活儿,夜色是这类人天然的保护色,走私贩卖人口什么的被发现要面临的可是杀身之祸,往往这种人都是亡命之徒,不会忌惮官家人的背景,反而会悍然抽刀博取一线生机。
摸了摸自己怀里塞着的通缉令,对于那些敢于铤而走险的角色他是既想碰上又不想碰上,一旦督路官成功捉到了通缉犯,除了功绩之外通缉犯的赏金也会归捉到通缉犯的督路官所有,这些家伙就好像水稻田埂里的泥鳅,滑不丢手,明明就在那里却迟迟捉不到,每每快要得手的时候总是会被这些家伙钻空子不知道溜到那里去,但是相对的,这些家伙的武功也不高,就连江湖三流水平都没有,充其量只能算是身强体壮的普通人而已,若是碰上虽然会遭遇一场恶战,但是掂量一下自己那放在江湖里都算得上是中游偏上的本事,这个督路官还是有信心赚这笔外快的。
毕竟他和那些老油子不同,他刚为人父,满脑子都想着如何给那未出世的孩儿更多,干劲儿十足。
提着牛油烛的灯笼,这个督路官骑着配给的马匹左顾右盼巡查路面情况,道路两边因为常年撒石灰粉,所以寸草不生的同时也没有蛇虫鼠蚁,夜间官道有督路官巡路,那些路匪野盗也不会大晚上的靠近官道自找不痛快,搞不好自家项上人头就会成为督路官的功绩和赏金,所以官道两侧对于那些赶路的江湖客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野宿好去处。
这匹马也是上面分配下来的老马了,这些年来往这官道也识得路,不需要刻意驾驭,骑在马背上的督路官更多的精力则是放在道路两侧。
自从离阳皇上任后几道血腥清洗令将江湖彻底血洗,虽然后来重新建立了新的制度,还建立了望机楼这样可以解决江湖客生计问题的营生行当,但是依旧有不少江湖客不领情,甚至说是仇视离阳皇,其中不乏在血腥清洗令中被灭门的江湖势力的漏网之鱼和那些认同“同化阴谋论”的老旧派江湖客,这些人是坚定的叛党,绝对不介意在活动的过程中顺手围杀一两个官家人恶心恶心皇室。
原本督路官应该是两人一队的,但是偏偏今天另一个同僚白天吃坏了肚子,进了医馆,虽然医师说过一夜就好但是这就导致今夜只能他一人巡路了,这也意味着他今夜所承担的风险成倍的增加。
道路空旷的两侧深处尽是黑暗,谁也不知在黑暗的角落躲着什么,虽是夏末,但入夜多少也有些凉意,只不过不知凉意是来自外界的侵寒还是内心的软弱,面对未知人都是无力的,年轻的督路官紧了紧手中的长柄握杆,似乎唯有手上提着的牛油蜡灯笼所发出的淡淡橘光能够给他带来安心——虽然这安心也不过周身三尺罢了。
老马不需要刻意驱使,自己会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行走,走着走着,突然马蹄停顿,督路官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抹上了朴刀刀柄——这是胯下老马听到了什么动静。
若是放在五年前,遇到这种情况他自然会开心的冲上去一探究竟,不管成败都是一笔功绩,但是如今的他已经成家,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拘无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傻小子了,如今的他不仅是一个丈夫,更是初为人父,对于他来说人生的后半段才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