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赵煦完全亲政,新党之人不断回京任职,就连国子监的国子司业也恢复成了之前的赵挺之,绝大多数的学生对于今年的省试及殿试的变化趋势,都是押宝在了“废除诗赋”这一点上。
秦刚作为秦观首收的学生,自然有着不一样的身份含义。而他在中太一宫所作的这首别出心裁的词,则成为了争论的焦点。
赞赏者指出,谁说诗赋无用?恰恰是这首《金鸡报晓》,体现出了不拘泥于传统与格律的限制,同样抒发表达了作者的实用情怀,又体现出了极深的诗赋功底,这就是朝廷想要录取的真正的人才。
而反对者则讥笑说,正是诗赋难接地气、华而不实的固有缺陷,才让诗题遇上了像“鸡鸭”这类俗物时,才会作出像秦刚的《金鸡报晓》这首不伦不类的诗作,以致于贻笑大方。
而也因为这两种意见的对立,让众人对于秦刚的政治立场也产生了各种猜测:
前面的人则因为他的师承身份,以及解试中的诗赋成绩,十分笃定地将其划入旧党一群。
但后面的人则认为秦刚的个人思想、策论观点,包括借助《金鸡报晓》这首异类诗的创作,都是在表达他对新法的认同以及革除旧弊的个人观点。而且支持这一观点的人,还找出了秦刚在京城里先后拜访过李清臣家与郭知章家的证据。
甚至,就在今天,一个更加爆炸性的消息再传到了国子监:各种迹象都已经明确表明,将于本次省试之后就任朝堂首相的章惇,派人去了秦刚的宅子,下帖邀请其过府一叙。
章惇回京之后,一直深居简出。他所接见会面的,一应皆是新党的骨干中坚。而这次对秦刚的邀约,则是极其罕见的现象。
这也成为了京城各方势力判断分析政治走向的关键变数之一。
赵挺之自然也不例外。
他自回到京城之后,一直在筹谋着要给新党送上一份投名状,以示自己的坚定立场。之前他曾参加朝廷的制科考试,想走与李清臣一样的路线进馆阁入中枢。但是却因苏轼的坚决反对,而抱憾而归。由此,他的内心,便将苏轼一派视为仇敌。
秦刚接到章惇的邀请之后,内心也颇为犹豫。
作为现代穿越而来的他,实际上对于新党并无太多抵触情绪,甚至对于新法中的大多数内容还是持赞同的态度,他所不愿接受的,是此时章惇回京之时所抱有的“一雪前耻、快意恩仇”的报仇做法与手段。
过去,则会给外界一种他要投靠新党的迹象。
但不去,实际上是失去了一个可以有准备地劝谏章惇的好机会。上次的宿州码头,全是临场发挥,事后看看效果也不佳。
好在,秦观倒是让秦湛直接带话过来,让他不必担心外界的看法,一切依本心而为,建议他还是应邀前往为妥。
正月十四,元宵节的前一天,也是京城元宵灯会的第一天。京城的主要大街两边,都扎起了各式的花灯,许多主要街道的路口,还搭起了戏台,以待夜晚艺人的表演。
在前往章惇府上需要经过皇宫南门宣德门外,此时已经沿街扎满了棘盆灯与各式的灯山。到了晚间,便会一一点亮。
与之前是宿州码头的那次刻意冷落不同,秦刚这次受到了章惇的热情接待。
“那日码头相遇,老夫有所失礼。自回京之后,老夫一直欲与徐之一晤,不意杂事缠身,竟然一直延及今日。”
“章相公日理万机,学生不过一后生小辈,哪里当得起如此看重。”章惇原本就曾任过宰相,在京城里,秦刚也已知晓,但凡做过宰相、甚至只要是进过政事堂的参知执政,都可以相公称之,更何况眼下的章惇,早已是只差一个名头的朝中第一隐相了。
章惇安排与秦刚见面的地方,乃是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