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我死的人,一定是他。」
姚老头挑挑眉头:「若等他将事情办完,不再需要你的时候,你该如何?」
陈迹眼中有薄雾一闪而过,低声说道:「不会有那个时候的。」姚老头认真打量他片刻,而后欣慰道: 「你终于不再是外乡客了。」
陈迹目光定格,这句话仿佛有千钧重量。
苍老的太医与稚嫩的少年郎隔著柜台相视,第一次戳破这层窗户纸。
陈迹曾想过,姚老头应是知道自己来自四十九重天,所以自己性格大变时对方也没有质疑过。
自己初来乍到的那个夜晚,对方说是算出有「吉卦」才去周府。可现在回想起来,对方更像是担心自己找不到家门成了孤魂野鬼,所以去领自己回家。
那一夜姚老头若不去领自己,自己出了周府,连该去哪里都不知道。
姚老头感慨道:「我也不知道你先前生活在何处,竟养了一副天生的慈悲心肠。但眼下这世道,好人活不长久的。如今你的血已经冷下来了,很好,不然我都担心你走在我前面。」
陈迹沉默不语。
姚老头看著他说道: 「但我还要再送你一句话。」
陈迹问道:「什么话?」
姚老头慢慢说道:「血可以冷,但心要热。」
同样八个字,师父此时却换了顺序讲出来。
「这东西也该给你了,「姚老头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件,放在柜台上推到陈迹面前。
陈迹拿在手中一看,赫然是一块刻著八卦图的象牙白腰牌,腰牌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三个卦象。
他疑惑不解:「师父,这是什么?」
姚老头漫不经心道:「本来不想给你的,怕你拿著死得更快。至于它是什么,我不能说,也不想说,你是聪明人,等你有一天能用到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陈迹又问: 「这腰牌上的八卦,怎么只有三个卦象?」
姚老头随口道:「开门、休门、生门,三吉门。没什么讲究,就是图个吉利。」
陈迹哦了一声,将腰牌揣进怀中: 「师父...」
姚老头不耐烦的挥挥手:「没空与你闲聊,我要回去睡觉了。再说一遍,明天早上不用挑水,别一天天跟公鸡打鸣似的,影响我老人家睡觉。」陈迹:「..」
姚老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看向陈迹:「你买的酒,你怎么不喝?」
陈迹怔了一下:「师父,我这酒不是买来喝的啊。」姚老头狐疑:「不是为了借酒消愁?」
陈迹哭笑不得,他去厨房取来木炭,碾碎后和烧刀子烈酒混在一起铺开,等待挥发:「师父,这个过程就是为了提纯木炭,让木炭里的..反正就是为了制您所说的刚健霸道之物。」
姚老头瞪大眼睛,而后甩起袖子往后院走去:「我就多余担心你!」
陈迹笑了笑,专心将黑色的木炭全部碾碎,与烈酒搅拌在一起,再铺开晾干。
待到全部做完后。
陈迹无声的吹灭了油灯,独自坐在柜台后面发呆,任由黑暗淹没。
+4-484 破晓。
薄雾里飘荡著清晨的水腥气,仿佛空气里长出了柔软的青苔。
陈迹牵了拴在杏树上的战马,走进青石板路上的薄雾之中,哒哒哒的马蹄声传出很远,在空洞的街上击出回响。
他先去了东市,重新买好正心斋的点心,这才从南城门出去,一路赶往刘家大宅。
如今云妃没了,密谍司自然也就没法用罪证钉死靖王,想必他们再软禁世子与郡主一段时间,便只能无奈放人。
只是,当陈迹来到刘家大宅前,他看著那扇朱漆大门时,终究是有些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