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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姐!我阿姐……她在里面!”
他对那些人喊着。推开要埋了她阿姐的两人。
不过几个人上前拉开他解释道:“不是你阿姐!那是个已经死了的女娃,配了冥婚,是一桩喜事……”
他对着他们跪了下来,磕了磕头,他眉睫处是结了块的寒霜,残破的裤脚又沾了好多脏。
“是我阿姐!她没死,她肯定是没死!”
“求你们救救她……”
……
这些人许是都不知道他哽咽不断的在说什么,他这般不明不白地磕头倒是会折他们的寿。他们又怒又急,将男孩扯开教训,扔在了一旁。
青灯、火燃,他额头上被敲破流出了血渍,手皮也破掉了露出血肉,寒风凛冽之下,怕是如焚骨火烧一般。晕晕乎乎之际,面前火光似是刺痛他双眼,他快要睁不开。
“阿姐……”
说着说着他委屈地落出泪水,我替他揪了把心。可惜我只是块玉佩,不会说话来安慰他,也不能现出人身来把他阿姐从那棺椁中拽出来。
他托起身子摇摇晃晃扑到那口红木上,谁靠近了他便将谁的手咬得稀巴烂。他娇小孱弱,任他吃力咬牙,哪能启开这口早已封死的棺椁。
灯火星星,乌云蔽月。风凌刺骨、冷雪遮眼,我这块玉佩也哆嗦着牙冷颤着身子。焚烧的味道弥漫开来,翻尘踏浪而来堵进人的肺腑。
恐是这令人烦厌的味道难以销蚀。
不知是几时的黑夜天,久久等不来破晓黎明。此夜长长难断亦难情,恐要与天同齐寿。
显而易见,不自量力的他又被揍了一顿。此鼻青脸肿的他躺在黑头雪地中,是死了还是活着,他脸上挂着晶莹,看来他还活着。
我替他捏了把汗,呼出长长一口气,这时我又想到我没有嘴哪会呼气,不禁替自己捏了把汗。
这时我感觉到有人魂飘乎,想着这坟林之中魂魄飘来飘去也属正常。不过我看清了那飘魂,惊了惊,可不就是他阿姐。
可惜他看不见她。
飘着的她看着自己被锁进这红木棺椁中埋进深土,此生就这般如花开富贵、如花开残弱,又如花落低贱、如花落无声。
此花开花落,不过一季之短。
她看着自己弟弟这般,目露心疼,愁容满面道。
“弟弟,此后,不能护着你了……”
没有人听见。
同其他魂魄一样,纵然她依依不舍,她魂身渐渐透明,她只好顺着指引自己的幽光,踏入去往轮回的黄泉之道。
细碎的绵长光阴,洗涤了铅华,其实破晓黎明来得不晚不早,只不过雪夜太冷太难熬,与此相比,晨晓还算暖和。
哪怕只吞了一星半点的暖和,便会陷入其中,谁还会再甘于凄冷、甘于低贱的活着?
我挂在他身上,倒挂出了感情,若是他不小心把我弄丢了,我成了无主之玉佩,是不妙之事。他总是细细观摩我一番,怕是已经把我此身纹理看得一干二净。
我不好意思也没用,还不是任他看着摸着。
“珺......”
他盯着我,眼里却是长远而思索到别处的神色。
我这番变成了同珺潋身上挂着的那块玉佩无二,想来也是他们珺家子脉标配的玉佩。
他孤独一人,纵使是有我这块玉佩相伴,他也总是叹气想着以前阿姐在的日子。
后来他常常去听戏,他穿的破破烂烂躲在不起眼的地方,时常看着台上戏子掐媚,听着时而欢乐时而凄哑的声调。
不知他听没听懂,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笑了笑。
这孩子忒难猜。
也是一日听戏时,寒气消隐,虽还是萧然枯败的样子,苍穹上已是挂起了暖阳,消融了脸皮子上的冷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