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灯火几阑珊(1 / 3)

雪天下起了雾,微寒的早晨,枯枝粗根攀爬着霜露。我身上也满是湿泽,晶莹玉佩在这幕白天地中明晃晃。

难想我何时变回人身,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我莫不是要变成一只玉佩精。不知在太子夺我魂魄之时,我是被吸入了谁的回忆里……

虽然作为一块玉佩,不用饿也不用困,不过我馋呀。看着食物当前,却没有嘴吃,生生看着他人满脸的享受,心急如焚。

我这般埋头苦想时,挂着我的男孩醒了过来,抖了下身子睁了眼。看着眼前景象,他一脸茫然无措。可不是嘛,他被当做死人扔到了荒郊野岭。

又不知什么原因,他忒顽强竟没有死,北风一呼啸,将他冻醒睁了眼。他一把推开压着自己的尸体,他力气还算足。

满地的冰雪与晨雾交融,像是云宫仙境一般。

腐尸糜烂的臭味又与之不匹,还好我没有鼻子闻不到。不过这男孩满脸的恶心难耐和惊恐。

他翻尸捣腾,不知他在找着什么。见他忍着不适,眼中落出润珠来,嘴里哆嗦着,我一阵感慨。

后来他离了这尸堆,此时只有我陪着他了,我被挂着晃晃悠悠。

有时他会摩挲着玉佩,拿起来看看,眸子清澈透亮。

我被这么个细嫩脸皮子仔细端详着,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还好自己有些克制,要是玉佩红起脸来,怕是要吓坏这孩子。

蜿蜒的阡陌铺上了霜雪,如等着孤独的孤独,一如既往的沉寂,许是要破晓的前兆。他走过了绵长古道,见人们打着纸伞,来往寒暄。

届时听到婉转悠扬的锣鼓声,原来他入了又暖又吵的小戏楼。

柔人心骨的暖,和甜滋滋的幽香,无不吸引他。他看见台上的戏子粉墨满面,却是愁容一副,浅浅地长吟也是凄苦喑哑声。

“金粉未亡,闻得六朝香,满天涯烟草断人肠怕催花信紧。”

“风风雨雨,误了春光……”

若我还有嘴,此时便会啃着甜糕,舒舒坦坦地听戏。

不久,他瞥着墙角那里,一个年纪比他大些的男孩被指指点点训斥着。不错,我也瞥见了。

那男孩也挂着青莹莹的玉佩,老乡见老乡,我不禁要激动得潸然泪下,我细瞧了瞧,觉着那块玉佩倒没有我这块玉佩好看……

“你有天赐的好嗓子,若好好练功,必能有番成就!”男孩跟前的老者操着粗声,“你若把心思用在别处,对别人上心,你以后可怎么办!”

……

男孩应该是这里的学徒,他被训斥得面红耳赤,老者走了后,剩他一人面壁思过。这时他撇头瞧见盯他盯得出奇的我们,赶紧耷拉下脸皮子,羞得不能自己。

我叹了叹。

焦虑和愁丝,伴着铅浓如墨砚的稠夜,半轮皎月隐悬在天上,深幽如斯,渐浓渐浓……

他赶到那处茶馆时,映入眼帘的是高挂起的红灯笼,墙皮上的雪霜被铲尽了,贴了不少整齐的双喜字……

在幕白雪天,苍凉夜色里,这些都显得格外突兀诡异。

墨色深处,远林骤起星星点点之光,他盯着那点光芒,嗔目欲裂。

果然,他踏入这堆光里,这是一个幽森长而无尽的坟林。那些人打着火把,寒风刮起,他们将另一只手伸入怀中,不停不耐烦地跺着脚。

脚上沾上一层层厚雪。

轰动一声,忽而听见棺椁重重合起的声音。他一惊,冲进人群中。

“阿姐!”

“阿姐!”

棺椁旁站着的夫妇见此,脸上垂挂的泪僵住,妇人颤着手招呼身边的邻友。“哪里来的野孩子!”

“别吵了我孩儿寝眠!”她捻起袖子又哭了起来。

那块贴着喜字的红木棺椁,两人起了铁锹,将土撒了上去,半是雪白半是泥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