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回道:“那封手书现已在舞凤山地窟中,被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想必过几日去查封之人一眼就能瞧见。”
“很好。”戚长容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待到合适时机,你便将手书内容公布天下。”
合适时机?
什么时候才叫合适?
戚长容没有多说,低头去看杂记了。
见此,罗一知道再问也无用。
殿下的意思就是让他自己看着办了。
于是,他轻声应下,抬手重新将纸窗关好。
……
翌日,天上竟下起了淅沥小雨,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乌云,昏暗的天空给人的感觉很是压抑。
囚车从刑部出发,越过闹市和繁华的街道,被送到了执行死刑的菜市口。
监斩官是蒋伯文,戚长容不过是附带而来看热闹的,她稳稳的坐在一旁,手里拿着精致的折扇,有意无意的遮挡了半张脸,隔绝了外界或好奇或打量的视线。
这样一来,在百姓眼中,东宫太子越发神秘了。
果然如戚长容所预料的一般,菜市口人头攒动,要不是官兵铸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挡住了激愤的百姓们,许是还等不到执刑,‘蒲亭’就被迎面而来的石子砸死了。
戚长容瞥了一眼神色如常的蒋伯文,只见那人事不关己的坐在高处,一脸的漠然。
她笑道:“若让百姓失望,过街老鼠也不过如此了,太师以为呢?”
闻言,端坐在上方,沉着眼眸观看刑场上情况的蒋伯文转过头来,眼中晦暗不明:“太子殿下好似话中有话?”
“那要看听的人是谁了。”戚长容扯唇一笑,眼中的寒意未散,出乎意料的没有否认。
她对他的敌意已经无法掩饰,或者说已经不想掩饰了。
此话一出,蒋伯文的眉眼好似更加阴沉,然过片刻,他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眉眼之间皆是温和。
“太子殿下说的有理。”说完后,他便不再搭理戚长容的挑衅,又转过头去,静静的望着人声鼎沸的人群。
隐隐约约的,蒋伯文仿佛听见了来自天际的嘲讽,百姓们愤恨的眉眼在他脑中无数倍的放大,最后竟令他感到心惊胆战。
一直安分的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不自觉的蜷了起来,指甲死死的陷入掌心的肉里,好似此时被口诛笔伐的人——是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群情激奋也达到了顶峰,细雨飘摇下,如丝絮的雨滴铺满了邢台,用来行刑的刑具被洗的噌亮。
很快,午时三刻到,蒋伯文掷出行刑令,‘哐当’一声,令牌落在地上。
“午时三刻,行刑!”
随着他一声高喝,‘蒲亭’被压了上去,霎时,鲜血四溅,那人被拦腰斩断,可却还留了一口气,脸上出现痛苦不已的神情。
不少百姓都不忍直视的转过头,场面太过血腥,腹中的肠子流了一地,但没有任何人觉得他可怜。
殷红的血混着雨水在刑台上蔓延开来,很快顺着缝隙染了周遭的石台。
眼瞧着‘蒲亭’彻底断气,一直守在高台上的刽子手简单收拾了下现场。
被腰斩之人没资格埋入坟地,特别是重罪之人,‘蒲亭’将会被拖入山上的乱葬岗里成为野兽们的口粮,无人会管他们的身后事。
戚长容看够了,当鲜血炸开的那瞬间,他眉眼依旧清冷,目不斜视的望着那幅场面,眼中有一种司空见惯的冷漠。
相比上辈子城破的那一天,如今这一点又算什么?
监斩官蒋伯文拂袖起身,遥遥地朝着戚长容拱了拱手。
越发浓密的雨幕中,蒋伯文的声音远远传来:“臣先行告退,入宫向皇上禀报一切事宜。”
戚长容回过神来,还了一礼:“太师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