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瑛哈哈大笑,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是期待的样子,他摆摆手,终于肯挪动身形坐正了身子,望向外面戏台子上浓妆艳抹,咿呀唱曲的角儿们:“得罚,罚了才长记性。”
这一下午听曲,时间过得倒是很快。
诚如祁瑛所料,祁道果然是踩着要开宴的点了才姗姗来迟。
他进来的时候,外头正唱着收尾的一曲素梦,凄凄婉转的调听得人心尖发颤,偏生配上祁道霸气恣意进来的身影,不管怎么瞧都怪异得很。
祁道脸上的表情很是冷漠肃然,在太后和祁瑛跟前行礼问安之后,眉眼看着才松缓下来了两分。
祁瑛刚让摆了酒,让能喝的都满上,好暖暖身子。
祁道来得正是时候,祁瑛一指自己身边的位置道:“来得正好,过来坐下,朕召你早上进宫,你瞧瞧时辰,如今是什么时候了?现在才来,罚酒三杯!长忠,给靖王满上。”
长忠立马领命,上前把温好的酒给祁道倒上:“王爷,请。”
祁道早上的时候就喝过几壶酒了,然后又到京郊外跑了一阵马,觉得不够过瘾,这会儿祁瑛让他接着喝酒,他反倒是求之不得,从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目不斜视没有往江莠那边看,这会儿更是闷头往嘴里倒酒,喝得又急又猛。
祁瑛看他这神情,大概猜到了今早上进京路上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现下那么多人在这里,他不好问祁道,便抬手拍了拍祁道的肩膀:“你倒是喝得爽快,也不和朕碰一杯,属实不够意思。”
祁道苦笑起来,又给自己满上一碗,和祁瑛手里的撞上:“敬皇兄。”
说完,又径直灌了下去。
江莠垂眸没看祁道,放在下方的手却依旧不自觉的握紧了。
太后瞧着祁道这样灌自己酒,皱眉拦他:“这是宫宴,又不是比酒的地方,东西还没吃,倒是准备先把自己灌醉了?”
听了太后的话,祁道倒是不再继续给自己倒酒了,他神色严肃的坐着,几杯酒下肚之后,才敢抬起头往江莠那边看一眼。
发现江莠低垂眼帘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后,心里又像是窝了一把火般不适。
既然祁道也已经到了,郭蓁蓁便笑着说是不是可以开宴了,冬日里天黑得早,闽湖庭里早就已经点上了蜡烛,这会儿跟远处的烛台照相辉映,反倒是能瞧见外头闽湖面上波光粼粼的。
郭蓁蓁的提议正是时候,太后略一颔首,洛姑姑和长忠便张罗着收拾桌子,将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了。
宫宴的东西都是御膳房供的,手艺上自然是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沾水碟子的味道也很好吃,只不过祁瑛吃到嘴里却觉得缺了点什么,心里想着的反倒是那天在梅惜宫吃到的味道。
那个调料碟子,祁瑛永远无法说服自己只是一个巧合。
这世间除了姜婉,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和她调出一样味道的调料来。
祁瑛的手有些颤抖,他越是逃避,越是逃不开这些微末细节带来的心惊。
所以吃了两个以后,便撂下筷子不动了。
太后看他:“皇上觉得不合口味?”
祁瑛摇头,沉默不语。
一顿饺子吃不了多久,江莠的胃口也不是很好,自从祁道来了之后,她便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拿筷子的手尽量保持镇静,却还是轻微的有些颤抖。
她不是害怕祁道,她只是在逃避自己的心。
她宁愿祁道永远和她形同陌路,这样她心里面会好受一些,会更能接受自己一些。
可祁道突然的关心和靠近,让她觉得惶恐。
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祁道应该离她远远地,远到他们两个人都不会再因为彼此收到伤害的地步,只有这样,她才能从无穷无尽的责备里,找到自己立足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