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的阳光下,一队黄牛拉车缓缓前行,每一辆牛车上都载着一口棺材,一眼看去,数量竟有三千之众。
队伍前方,涂山铃盘膝坐在牛车上,宋潜步行跟随在她身边。
她根本不需要谁帮忙牵牛,牛也会乖乖跟上。
她扶灵回青丘,走的全是小道,尽量绕开村镇,实在要路过村镇时,她也尽量晚上通行。
扶灵回乡不是稀罕事,但她需要扶灵的数量太多了,三千之数又太过扎眼,不得不防。
前方的小道上,一个少年郎牵着一头驴子缓步前行,一个少女倒骑在驴子背上,觉得累了便往后一躺,脑袋刚好放在驴子两耳之间,弄得驴子耳朵不停抖动,不舒服地嗷嗯嗷嗯乱叫。
少女忽然打了个寒颤,端坐而起,“好重的阴气!”
她回头看来,“哇,这不仅死全家,这是死了九族啊。”
少年呵斥,“奈奈,不得无礼!”
这少年正是鞠世华,少女正是鞠奈。
鞠奈吐了吐舌头,哦了一声。
她跳下驴子,小跑着靠近涂山铃。
鞠世华只有摇头叹息的份儿。
这么多年了,两人相依为命,靠着帮人风水堪舆、寻龙点穴赚点小钱,偶尔帮忙抓些小鬼小怪,才能吃一顿好的。
日子过得清苦,还时常被人刁难,鞠奈却一点没变,依旧天真烂漫。
鞠奈踮起脚,胳膊肘搁在了牛角上,“你家遇到事儿了?要帮忙吗?”
涂山铃见黄牛不舒服地摆脑袋,一指头点在了鞠奈的胳膊上,鞠奈不由自主收回了手。
她道“得了瘟疫没的,姑娘赶紧离远些。”
鞠世华听了这话脸瞬间就青了,拽着鞠奈的胳膊就往道旁的大榕树下退。
鞠奈笑嘻嘻地晃了晃胳膊,“哥,你别怕,她哄我们呢!如果是得了瘟疫没的,哪能留全尸,肯定火化了呀!她自己难道就不怕被传染吗?”
鞠世华觉得鞠奈说得有道理,但正是因为有道理就更应该离远点了,人家明显不想他们靠近,如此探听别人的隐私,是会留祸根的。
他抬手道歉,“舍妹不懂事,姑娘请见谅。”
涂山铃见鞠世华行礼的姿势挺标准的,心知恐怕是哪个世家的子弟,她不愿与他们多纠缠,便道“此种瘟疫甚为特殊,只要患过一次,即便再遇到同样的瘟疫,也不会患第二次了。”
鞠奈好奇心不减,“就像天花吗?”
涂山铃“比天花厉害。”
比疫病可怕的唯有人心罢了。
鞠奈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好像很想研究一番此种疫病。
鞠世华尴尬得要死,重重咳嗽一声,解释“舍妹学医十余年,略有小成,最近见了什么病都想试着治一治,请姑娘勿怪。”
涂山铃却忽然对鞠奈多了些耐心,“原来如此。”
神农氏来天下大夫和医修的老祖宗,彤鱼璟乃神农氏后裔,天下凡学医者差不多都跟涂山铃有拐着弯儿的关系。
涂山铃这个人护短,不管鞠奈知不知道这层关系,只要她本人知道了,就愿意大开方便之门。
她跳下了牛背,走向大榕树,“我也略懂医药,你若有疑问,我或许可以解答一二。”
鞠奈眼睛一亮,她正愁找不到人问呢!
她是野路子,学医是照着医书摸索的,她每到一处地方便先去……抄书,书店老板见她是个姑娘,用眼神示意了她几次要自觉,她也恍若未觉,老板也不好直接出言驱赶,只能任由她抄完。
可学医只看书可不行,书上描写的东西到底不是十分清楚,她非常希望有个人能教她。
但在没有亮明身份的前提下,医馆招收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