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珠玑站在一块大石上,他负手看着远处的荒原。
这块大石的阴影里,有冻得如同玄铁色的泥土。
他明明是个很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然而此时安静的看着远方,却莫名显得有些沧桑。
萧素心来到了他的身后。
“你也知道今日林意说了什么?”齐珠玑没有转头,说道。
萧素心点了点头。
“身为人臣,按理不应该说这样的话。”齐珠玑微讽的笑笑,“不过这也是我欣赏林狐狸的地方,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没有什么模棱两可。”
萧素心的嘴唇微动,她想说什么,但一时却似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是人臣…然其实他成为何修行的弟子开始,便不可能和朝中那些臣子一样。何修行什么身份?更何况他其实又是沈约的弟子,南朝皇位都是沈约和何修行定的,他是什么身份?像他这样的人,原本才是真龙。”
齐珠玑冷笑起来,道“林望北原本就是他和皇帝维持臣子和皇帝关系的界限,若是皇帝善待林望北,他或许能安于坐镇一方,帮南朝稳固天下,但现在皇帝讨贼,怎么对待林望北已经不重要。”
萧素心心中越发沉重,依旧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是担心林望北出事,担心林意发狂。”齐珠玑转身看了她一眼,道“不过这种担心无用,以林意的性情,既然已成皇帝讨伐的乱臣贼子,他和皇帝对敌起来,原本就不可能留手。”
顿了顿之后,齐珠玑接着冷笑道“当年何修行看人果然没有问题,像萧衍这样的人,果然不适合做皇帝。平日里任人唯亲也就算了,到这种时候尚且因母乱世,这便是真正的无能。”
“其实…”萧素心犹豫了一下,终于出口,“你不担心你的父母?”
“我的家人?”
齐珠玑自嘲的笑了笑,道“我哪里需要担心他们…我的父亲何等聪明,他哪里需要等我的表态,我猜恐怕皇帝的这讨贼书刚刚出来,他说不定就已经和我断绝了关系,说不定还面了圣,咬牙切齿的要对付我这不孝之子,更甚者说不定捐出些家产以充军费。”
萧素心顿时愣住。
她其实来时最为担心的就是齐珠玑两难。
林意和皇帝之间已经无法调和,但她想着若是皇帝以齐珠玑的家人要挟,那齐珠玑该如何抉择。
“你以为我父亲是什么样人?”
齐珠玑看着她,道“改换新朝时,他还不是见机得快,所以我齐家在萧衍登基之后也是权势依旧。他当然希望我这个儿子平安无恙,但他心中很明白这种时候该摆出何种架势。他哄皇帝哄得好,心中想着的,恐怕是将来我真的和林意战败,我若是被俘,他说不定还能在皇帝面前求情,饶我一命。至于他自己的安危,根本就不需我考虑。以他的手段,恐怕现在在建康见人就哭诉生了个不肖子,天天在外人面前扎小人诅咒我短命都做得出来。”
萧素心原本心事重重,此时听齐珠玑说得有些好笑,她都忍不住嘴角牵起了笑意,但这笑意也是转眼间就消失,“我倒是也不担心我的家人,原本我在家中便是没有什么地位,若不是进入了南天院,恐怕我早已被家中逼着嫁人…但这讨贼书一出,我们铁策军那么多人,他们该如何自处?”
“他们这些寻常的军士太过弱小,如随波之浮萍,这种时候便不该由他们选择,林意比我更清楚,他自然会约束。”齐珠玑的脸色莫名的有些阴沉下来,“他应该十分清楚,若是不加约束,若是任由其中一些人动摇而离开,那些离开的人恐怕回到南朝之后也是结局悲惨。其实你来前,我最为担忧的并不是这些远忧,而是之前我铁策军返乡的那一批人。他们恐怕不会像我父亲一样八面玲珑。”
萧素心骤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