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音音小时候住这的时候有白蚂蚁,现在倒也没有了,木头没事,这房子也塌不下来。”
“木头?你讲的是顶梁柱,顶梁柱肯定是要用好木头,有白蚂蚁也蛀不掉的,你放心好了。”
“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不放心,住都住了一辈子,有白蚂蚁还能怎么样?”奶奶只知道养猫养狗都没用,“你现在别老是捡垃圾回来了,本来房子大,地方多,你没事做,要出去捡捡垃圾,我也就让你捡捡垃圾了,现在这房子都老了,是危房了,你再要这里堆点东西,那边压点箱子,房子要压塌的,你自己讲,我和你都老了,压死就压死了,要是有人来看我们两个老的,房子塌下来了怎么办?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别人考虑一下,也不是别人,都是自家人,知道了没有,和生啊!”
奶奶很少叫爷爷的名字,哪怕是爷爷惹奶奶不开心的时候,这一回也不是不开心了,只是老了以后更恐惧死亡,更害怕拖累孩子。
爷爷不说了:“我去寻支粉笔,先把外面的字重新写一遍,写好字,再来把这里加固一下,让他们来的时候不要撞到头了,现在小孩子都营养好,长得高,上次见敖殷,长得比他爸爸还要高了。”
“敖殷结婚都已经多少年了?”奶奶还是觉得爷爷已经老了弄不拎清了。
“我和你们说,敖殷小时候,他就一直在唠叨要教敖殷刻章,敖殷倒也高兴摆弄这些刻刀啊章啊,但敖殷他爸是干什么的,是做生意的啊,怎么会让儿子不跟着去学做生意,做这种刻章没有前途的活计,对不对?时代变了。”奶奶偷偷摸摸和我们说,说起的时候也是一脸怀念,“敖殷小时候最喜欢吃红烧肉了,要全瘦的,有一点肥的都不要吃,冬天冷了,不肯从被窝里面出来,上厕所还要端个痰盂到床上去。”说着说着,奶奶自己也笑了。
怎么就这么会宠着孩子呢?
还不是因为,孩子是孩子的孩子。
时光飞逝,一转眼,已经快要步入高三了。
门外,粗糙的石墙上,褪色的红字被重新描绘了一遍,快速电脑刻章早就把手工刻章消灭得一点痕迹不留。
爷爷已经没有办法再用刻刀进行手工刻章这项精细活了。
眼睛花了,可以戴老花眼镜,可是当手开始发抖,拿起刻刀也无法快准狠地落下一刀,这章,注定是刻不好了。
从前,爷爷也说笑着要教我们两个学习刻章,长大以后帮爸爸一起壮大门店,我也很感兴趣,可总觉得爷爷还年轻,我还有很多时间去学习,我也还年轻,还想多玩玩,坐下来学这个,不如出去走走,坐着的时间长了,近视眼度数一定会加深,奶奶是坚决不让我们学的,放出来的刻刀也生怕我们割伤手,每次见我们来,都要第一个提醒爷爷赶紧把危险的东西放起来。
现在,能用的,舍不得丢的刻刀也就剩下两把,就放在桌上,要用的时候凑合能用,不用的时候,没有人会去碰它们。
偶尔碰到,也是奶奶擦桌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