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采选,她被升迁无门路的父亲送进了京。
进京前,她向父亲伸出手去,讨要银钱,直截了当说她需要打点。
父亲看了她片刻,让人取了来。
被选中留下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只是个开始,她纵然不信那个预言,可也绝不甘心止步于一个小小才人之位。
她的出身太过普通,也没有可以艳压群芳的绝顶美色,但她觉得后者反而是好事。
她收敛起一切冷硬锋芒,甘做他人之绿叶,她拿出熟读女诫该有的模样,不争不抢,即便跪下行礼时,被妃嫔们拿绣鞋踩在手指上警告示威,她依旧只将头伏得更低,看起来自认卑贱到了尘埃里,实在没有半分威胁。
有人被害死,有人因害死旁人而死,而她还在。
她也杀过人,借刀杀人,刀与人至死不知是她所为。
是的,她很早之前就在杀人了,她不是一个好人,她也从未想过要做一个好人,她想做一个活人,有尊严的活人。
她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
再次小产的长孙皇后悲痛欲绝,她等的机会到了。
一日大雨,很少主动外出的她,来到皇后宫中,送去为皇后祈福的手抄经文。
“恰巧”皇帝也在。
她知晓这位年轻的皇帝痴迷书画。
皇帝一眼便看到了那抄写经文的字迹。
她的字极其出色,那是她自幼抄经的成果。
皇帝第一次留意到她,问她叫什么。
她答出自己的姓名——明遮。
皇帝更添了兴致,遮字很少用于女子。
她言——家父道,明字太盛,当遮其光。
皇帝当晚便传了她侍寝,解她衣衫时,笑着说,倒要看一看她到底遮藏了怎样的宝光。
她看似受宠若惊,实则在心间嗤笑。
所谓与皇后少年夫妻情深,不过如此。
所谓帝王,也不过如此。
她每一次的侍寝都非偶然,怀上身孕更是理所应当。
有孕之后,她避开一切明枪暗箭,主动投入一位无子的贵妃羽翼之下,她躲开了全部的人祸,但谁成想天意竟与她过不去。
她生产当日,天象有异,阴雷阵阵而不见落雨。
恰逢蜀地大旱,在一些妃嫔别有居心的搬弄下,不祥之说传至朝野。
皇帝那时很头疼,看也未看一眼她的一双儿女,之后便是长久的冷落遗忘。
她成了处境凄惨的慧嫔,至于在这个身份之外,要如何做一位好母亲,她不知道,也没兴趣,她的母亲亦不曾教给她。
她对阿效更多一些疼爱,是因为阿效是男孩,有希望成为她的助力。
可是天意还是不肯站在她这边,甚至好像在执意与她作对,阿效生来体弱,任凭如何调养爱惜仍不见好转,反而是阿尚有着超乎常人的健硕聪慧……她有时想,若这世上真有天意,那这天意实在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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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离开那个偏僻的鬼地方,她试遍了所有的办法,求人求己却皆无用,要么被漠视叹息,要么被羞辱践踏。
日子渐如一潭死水,而阿尚如同一尾色彩明亮的小鱼,游来游去,跳来跳去,撞来撞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尾小鱼竟意外撞出了一条生路,就此改变了她们母女二人的一生,甚至改变了天下江山的局面。
在东宫时便小产过的长孙皇后很难再生育,长孙家和皇帝一同挑选了三皇子养在皇后膝下,可渐渐长大的三皇子却不如他们想象中那般成器。
但孩子年纪还小,尚有打磨的余地,于是皇帝为三皇子选了一块磨刀石——冒充李效的李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