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出,油尽灯枯,乃至一命呜呼了呢?
“……”听得这过于坦直的言语,那名女使一时语塞。
兰莺借口要去整理书房,将人甩脱了。
待离了那女使视线,兰莺的脸子立刻拉了下来。
想女郎未嫁前,她便不赞成这门亲事,怎么瞧那荣王世子怎么不顺眼,但女郎一意孤行,为此还险些同她翻脸……
从小一同长大,她到底是舍不下女郎,好生求了数日,女郎才重新答应带上她。
女郎说,荣王世子是毕生难求的知己,他的乐声里藏着远离俗世的孤寂,女郎正是被这份孤寂所吸引,哪怕他心有她人,但他说过,他终有一日会放下的——
彼时说起这些时,女郎眼底皆是神往之色,甚至还有一丝隐晦的心疼,叫她看得头痛欲裂,疯狂想掐人中,不管是女郎的还是自己的,她觉得都需要狠狠掐上一掐。
想她家女郎乃相府嫡女,才气不输男子,怎就甘心嫁给这样一个病秧子,且待这病秧子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的——
至于这愧疚感又是由何而来,自然是因为女郎自认为自己身上背负着那不纯粹的“任务”,面对荣王世子,做不到完全坦诚……
这个“任务”,作为相府的家生子,此次的陪嫁女使,兰莺自也是知晓的。
正因知晓,才愈觉当初主动应下这门婚事的女郎实在糊涂,半点不夸张地说,她家女郎这分明是冒着性命危险来可怜男人!
她真想问问老天爷,这刀尖舔血的姻缘,到底是哪个姻缘神给牵的?
她做梦都想将这根红线找出来,拽断,咬碎,一把火给烧了!
是,她并无证据能证明荣王世子居心叵测,她就是待荣王世子有成见,她只是个寻常又护短的女使,面对将她家好好一个女郎拉入这般糟糕处境的人,她当然有天大成见!
但偏偏如今已是人在屋檐下,处处还须小心谨慎,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强忍着咽下。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兰莺只觉得这座荣王府里人人都长着八百个心眼,平日里她说话都不敢将嘴巴张太大,只觉一张嘴,那比沙子还密的心眼子能生生将她噎死;夜里也轻易不敢出去走动,只恐一个不小心,便被那些漏得到处都是、满地的心眼子给绊出个好歹来。
就譬如方才那个怂恿她去爬床的女使,且不知是谁的人,怀着什么心思呢。
兰莺叹着气,替自家女郎收拾书案分散心思,阻止自己去想自家女郎和那病秧子此刻在做些什么,那画面一想便叫她觉得心口梗塞。
……
此刻,李录从马婉身后,轻轻将她拥住。
马婉稍有些不知所措:“世子……”
“婉儿。”男子温柔的低语在耳畔响起:“我们该有一个孩子才好。”
马婉闻言眼睫微颤,心中不受控制地化出无限欢喜。
日常相处上,他待她虽无可挑剔,但因他身体不好,又忙于王府事务,这半年来,二人之间的房中事却是屈指可数。
该有一个孩子……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起这样的话,他心性孤洁,此刻如此,是终于从心底接纳她这个妻子了吧?
马婉颤颤闭上红了的眼睛,轻轻点头。
李录垂首埋于她清香的后颈间:“婉儿,谢谢你。”
这便是他当初退而求其次之下,为自己挑选的妻子……她待他这样真心,这样容易被他掌控,一切都刚刚好。
可此刻他闭起眼睛,脑海中闪过的,却是那张完全不受他掌控的脸庞。
想到那封被利箭射还的婚书,和那夜立于月下小船之上,慢慢远去的那道身影,李录微张口,轻咬住那截香颈。
马婉红透了脸颊,鼓起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