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分,一半得益于这只有昔年的李尚奏得出来的琴音,一半则是凭着玉屑这混沌不清的神智与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从玉屑此时的反应来看,她这“以假乱真”的计划应是顺利的。
既是顺利,那便可以问话了。
“为何要在茶水中下毒?”
在这个雨夜中,她这似人似鬼似梦中一缕游魂般的存在,问起话来是不必有任何铺垫与修饰的。
跪伏在地不敢抬首的玉屑闻言身形一僵,眼底剧烈翻涌着。
殿下……殿下果然知晓,果然是找她问罪来了!
“我在问你话——”
那平缓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再次在上方响起,落在玉屑耳中压迫感尤甚,叫她无法喘息,仿佛心跳都停止了。
“婢子……婢子不知那是毒药!”说起旧事,她声音颤栗激动起伏不定,言辞也是有些混乱的——
“那是,那是他们给婢子的,说是药量轻缓不易被察觉,殿下服下之后半个时辰内才只会逐渐没了力气,绝不会伤及殿下……”
“到那时,婢子便可以与他们一起将殿下救出去了!”
“婢子是为了救殿下离开北狄,绝无害殿下之心!”
“是他们骗了婢子!”
她几乎是哭着道:“婢子自幼追随殿下,怎会害殿下,婢子怎么会……”
“救我离开北狄?”那道平缓的声音问:“既是救我,为何要下药?”
“他们说殿下心性刚直,必不会同意于战前暗下脱逃……想要救殿下,只能先在殿下的茶水中下药,待殿下昏迷后,带着殿下偷偷离开……到时他们安排的人便会来接应的!”
常岁宁听来只觉荒谬可笑。
“何为我不会同意于战前脱逃?我非此战主帅,只为人质而已,若有机会离开,岂有坐以待毙之理?”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极淡的讽刺:“你既追随我多年,在你眼中,我便是此等无脑盲目求死之人吗?”
玉屑不停地摇头:“殿下的帐外多了许多北狄士兵,他们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殿下,婢子实在担心殿下安危,是婢子……是婢子急糊涂了!”
她再次道:“婢子当真不知那是毒药,信上也只说是为了救殿下而已……是他骗了婢子!”
常岁宁于心底凉笑出声,问:“你口中的他们,是随行官吏吗?”
她和亲北狄,身边自然少不了陪同的大盛官吏。
“……是随行领事宦官吴悉!”玉屑道:“信和药……都是他暗中给婢子的!”
“信——”常岁宁看着她:“何人所写?”
“是……”玉屑的语气里有着哭音与恨意,说出来的答案不在常岁宁意料之内——
“是喻增!”
常岁宁神情微滞。
“那领事宦官吴悉与他素有交情,那信是喻增亲笔所写,婢子认得他的笔迹!”玉屑哭着道:“是他骗了婢子!”
常岁宁有着片刻的沉默。
再开口时,声音仍是平静的:“除了那封亲笔信,还有其它信物吗?”
“那信上还有他的私印!正是殿下赠他的那枚,从前他都是拿那枚私印来与殿下传递消息的!”
雪白宽大的衣袖下,常岁宁微拢起了手指。
阿增行事谨慎,那枚私印按说的确不会落到旁人手中……
“信可还在?”她问。
玉屑摇着头:“婢子不敢留下,看罢便焚烧了,但婢子看得清清楚楚正是他亲笔无疑……”
“你回京后,可曾再见过他?”常岁宁再问:“是否当面与他印证对质过此事?”
这一点很重要,比那封信更关键。
玉屑再次摇头:“殿下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