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男人身侧掉落的布包,同时抬眼看向门外。
不算大的堂屋门外,此时站着一名目瞪口呆的男孩。
“这你阿爹?”少女开口,声音虚弱清糯,声调却平直无波动。
十一二岁的男孩看了一眼她身边昏死过去的男人,忙不迭摇头,眼中的惊惑与恐惧快溢了出来。
“你这废物,还不快把她绑了!赶紧去给我们请郎中来!快请郎中!”一旁眼睛流血的妇人尖声道。
男孩神色摇摆慌乱。
少女看着他:“要和我打吗?”
少女的话让男孩有了决定,神色不再摇摆,只头摇得更快了。
“还有人吗?”少女越过他,看向不大但摆满了棺木的院子。
虽是白日,但院门从里面紧闩着。
男孩又摇了头。
“我把你绑了,或者你把他们绑了。”少女简单明了,给出他两个选择。
见她站了身来,男孩没敢耽搁,连忙上前拿了麻绳,先绑了那昏死过去的男人。
“你这没良心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妇人怒骂着,一手忍痛颤颤巍巍捂着眼睛,一手抓起旁边的木棍。
男孩的神态出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让她闭嘴。”女孩将手中的布包丢了过去。
男孩很显然也很清楚那里面是何物,壮着胆子上前立刻抛洒向了妇人。
妇人眼前一片血色,慌张之下根本没有防备,吸了几口迷药之后便无力倒地。
男孩把妇人也绑起来后,又很贴心地奋力将两个人拖到了墙角不碍事的地方。
做完了这一切后,他悄悄抬眼,视线在茶几前寻到了少女的背影。
她是在……
吃烧鸡?
男孩有些愕然地看着很快被她解决掉的半只烧鸡剩下的骨头。
少女随手拿起一旁的棉巾擦了擦手。
她并感觉不到饿。
但此时太虚弱了,身体里的本能让她选择进食,以便恢复体力。
她转过身,目光在房中打量了一圈之后,抬脚走出了堂屋。
院中有着几具刚做好的棺木,她挑了个顺眼的,踩着一旁的长凳进了棺中,躺了下去。
嗯,与她身量十分合宜。
少女还算满意地闭上眼睛。
只是不成想,人死一遭,死后竟还有这重重麻烦。
到头来,棺材还得自己进,连个像样的鬼差都没有,一切全靠自觉,也亏得她一贯有着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但地府这般做事章程,多少有些敷衍鬼了。
目睹了她进棺躺下这一离奇过程的男孩子:“……”
巨大的疲惫感很快将棺木里的少女淹没,让她沉沉昏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入目漫天晚霞,已是昏暮。
棺中的少女慢慢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陷入了沉思。
睡了一场后,体力恢复之下,身上各处的觉知变得清晰,脑子也逐渐清醒起来。
这并不是死后的幻觉。
可她分明已经死了,不能再透的那种。
她下意识地抬手,探向自己脖间,那里并无伤口在。
“怎会如此……”
声音不是自己的。
她在暮光下伸出双手打量着。
这双手虽有伤痕却过于纤细柔弱,也不是她的。
少女缓缓站起身来,迎着暮色站在棺内,望向周遭真实的一切。
墙角一株老树,开了几朵零星桃花。
是春日。
而她死在了腊月一场大雪里。
她死时望着的是故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