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心怔怔望着他,琪姐儿也在他怀里,小嘴瘪着,随时准备要哭。
苏执摸出两枚铜钱,从小摊上买了一个糖人给她,小姑娘破涕为笑。他瞅了瞅愣在身边的姑娘,又摸出两枚铜钱,再要了一个兔子形状的,递给崔文心。
崔文心手比脑子快,还未细想,已将那黄灿灿的糖兔子接在了手里,待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好意思,想要还过去,却发现那人已抱着琪姐儿继续往前走了。
她追上来,琪姐儿已啃完了,见姑姑手里还有一个,伸着胳膊去要,崔文心赶紧递过去,岂料那人不动声色隔开了她们,又顺手给琪姐儿买了个拨浪鼓,琪姐儿新鲜,便不再要糖,转着拨浪鼓笑嘻嘻地玩起来。
崔文心举着糖人儿,半天没说话,她自出生起就已家道中落,母亲又将大部分希望寄托到唯一的男孩身上,因此对她虽不苛刻,但总顾不了两头。从小到大她吃的、穿的几乎都是哥哥剩的。
好在她生性豁达,知道家中不富裕,从不计较,哥哥抢她的东西,她哭一阵也就作罢,有时候得了什么好的,也会主动给哥哥。后来有了小侄女,她亲手带大,对她如珍似宝,自己不吃不穿也会给她买。幸而如今小婶婶照顾她们,日子不再那么紧巴巴了,可她惯于讨好别人的性格却改不了。
此时此刻,崔文心站在大街上,手中拿着个糖人,不知怎么回事,心中某个地方塌陷了一样,竟然掉下泪来,捧着脸呜呜咽咽哭出了声。
苏执本来已经不结巴了,见她落泪,嘴又不听使唤,嗫嚅道:“你……别……别哭,你还,还想要……想要什么?我,我……给你买。”
崔文心抹了一把泪,将那糖人儿小心翼翼包好,才接过琪姐儿,低头道:“那你说说,到底要怎么对我哥哥?”
苏执松了口气,带她们在一处茶棚下坐了,道:“我问你,你希望如何?用你叔叔的官威去压他?让他改了这一遭便罢?”
“这……”崔文心一愣,她倒的确从未想过怎么办。
她知道哥哥先斩后奏,很不像话,小叔叔若用家法礼法压他,他必定也得屈服,但小侄子的姓氏已改,入了钱家族谱,再行改动,恐会落人口舌。钱家那几个所谓的族老焉能罢休?他们光脚不怕穿鞋的,定是怎么恶心怎么闹,看热闹的人岂会辨别?小叔叔那样的人物,自是不在乎,但癞蛤蟆爬脚面——不吃人,膈应人。
如若闹起来让街坊邻居笑话,娘亲与崔家的情分也算走到头了,她们再也无颜面对小叔叔和小婶婶,而家里哥哥也定会闹个鸡犬不宁。
苏执见她眉头紧锁,显然也是知道此法不妥,这才循循善诱对她道:“因此,要将你小叔叔摘出来,这件事要通过礼法去办。”
“我们只要留我哥哥一条命,认打认罚,只是千万别牵连了小叔叔的名声。”崔文心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央求道。
苏执垂了眼,不看她的手,却也没有将袖子拉回来,低声道:“你要记住,一个男人,他若忘恩负义,就不必指望他。你是明事理的,日后,许是要你掌家……”
崔文心瞪大了眼睛,当即便要退缩:“我?我不能……”
“你能!”苏执斩钉截铁打断她,“是必须。”
崔文心望着他的眼睛,突然有了勇气一般,随即脸上又慢慢变红,攥着他袖子的手也赶紧松开,抱起琪姐儿就走。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执把碗中的茶水喝了,擦了把嘴道:“徐时移。”
徐时移,他原本的名字,这不算骗她,他叫过郑济,也叫过苏执,就连崔子齐来为他做媒的时候,他都用的假名。
现在,他想对她说出自己真实的名字。
之后,就出了一个叫苏执的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