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想,懿德皇后既想着将她送上龙榻,定然安排得滴水不漏,断不会让她爹和昭穆太子知晓此事。
昭穆太子能及时赶到救了她,想来是萧玦命人去报的信。
乾元帝只当他有政事要禀,直到昭穆太子闯入,也未怀疑到他身上。
事后乾元帝怒归怒,倒底不曾牵怒昭穆太子,毕竟时鸢本就是内定的太子妃,要让人得知堂堂帝王对未来儿媳起了那种心思,传出去皇室颜面何存?
但他憋了一肚子的气,总要找个能撒的地儿,顺藤摸瓜便查到了懿德皇后头上。
懿德皇后彻底失了宠,被人当刀使的初阳公主亦被禁足佛堂。
直到三年前,初阳公主在陛下寿宴上大出风头,凭着一舞惊鸿,得了公主封号,赐居新殿。
也就是因为这事儿,时鸢才从未央宫搬出来。
那夜懿德皇后拉着时鸢的手,哭着说她靖远侯夫人临终前托她照拂女儿,她做出此举,实在愧对她的母亲,话音一转又说她虽贵为皇后,却在深宫过得步履维艰,若非她无意之间得知陛下存了废后之心,而时鸢肖似其母,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年仅十岁的时鸢推出去……
懿德皇后说了许多,时鸢知道她只是想缓和与靖远侯府的关系,静静听她说完,只说了一句。
“那年我爹奉旨驻守南疆,我以为您将我接入宫中,亲自教养,是怜我孤幼,怕我在时家受祖母和赵氏刁难。”
懿德皇后一愣,期期艾艾解释:“本宫与你娘情同姐妹,时家于本宫亦有帮扶之恩,如今你爹不在,本宫自当……”
“是啊,”时鸢语气嘲讽,“您将我养在未央宫,一应吃穿用度皆按照公主的标准,外人皆道娘娘宅心仁厚,对臣女视若己出,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同陛下请旨,收我为义女。”
懿德皇后手指一紧,第一次认真审视眼前这个小丫头,竟从她脸上看到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漠成熟,与平日人畜无害的模样大相径庭。
可她还来想好如何安抚,又听时鸢说道:“我知道,娘娘对我千好万好,唯独不会收我为义女。”
懿德皇后一时没转过弯,想起有一次时鸢被几个皇子公主欺负,只当她图一个公主身份,沉下心绪道:“本宫当你这孩子素来不在意这些,这有何难?改日本宫便去向陛下说——只是本宫想着,你是陛下内定的太子妃,旁人却是不知道的,本宫若收你为义女,少不了被珣儿以外的人惦记。”
“是吗?”时鸢轻嗤,“如此说来,臣女还要感激娘娘用心良苦了?”
皇后听不得她这般阴阳怪气,眉头皱了下,面上仍是笑着,“本宫既答应你娘会照顾你,靖远大将军是男子,终究不如女子心细,本宫多操劳些也是应该的。”
时鸢喉口酸涩,似堵了千斤重的石块那般难受,她曾以为皇后娘娘真心待她好,同祖母和赵氏是不一样的,如今却是一刻也看不下去她这张虚伪仁慈的面孔。
她深吸了一口气,眸中雾气尽散,“您这些年利用我留住陛下,看着我这张与母亲七分像的脸,当真不隔应?”
“你说什么?”
皇后松开她的手,脸上神情终于出现了裂痕。
“我说——”
时鸢上前一步,抬头盯着她的脸,“这些年你让宫人给我送来的衣裳,款式颜色都是我娘喜欢的,你命女官教我学舞练字,这些都是我娘擅长的,还有你教我的那些仪态坐姿,都是学的我娘吧?只可惜我至今仍未学到我娘半分神韵,舞乐更是一窃不通,更别说我娘那一手秀丽的簪花小楷。”
她顿了顿,良久短促地笑了声,“没能照着娘娘的预想长,娘娘很失望吧?”
“本宫……”骤然被人窥破心思,手脚都是冰冷的,尤其对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