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荣亲手捧着茶碗过来:“白爷爷,您尝尝这茶。不用怕喝了茶晚上睡不好,这茶还助眠哪。”
白洪齐接过来尝了一口:“味儿轻,是今年的新茶?”
胡荣笑着点头。
今年贡上的新茶白洪齐心里是有数的,后宫里能沾着边儿的没几个,但是在永安宫就看得不稀罕了。
胡荣打了热水来给他烫脚,自己脱了褂子站在背后替白洪齐拿肩捶背。不得不说,这小子手艺不错,白洪齐俩徒弟也时常这么伺候他,可他们是熟手,胡荣分明是刚刚才学,有这份儿火候就不错了。
胡荣拧了一条热手巾替白洪齐敷在脸上。烫热的毛巾一罩上去,白洪齐舒服得长舒了口气。到底年岁不饶人,一天下来浑身发硬,连脸都木了,这被热气一蒸,才觉得知觉慢慢的活过来。
这么烫个脚又捶过了肩膀,晚上倒是能好好睡一觉。明儿没有大朝会皇上也不必早早起来,白洪齐却松快不了。
胡荣伺候白洪齐睡了之后自己才回屋,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不但可以算是永安宫太监里的头一号人物,甚至在宫里都有些体面,出去跑腿办事别人都很给面子。
胡荣明白这叫水涨船高,或者说,叫一人得道,鸡犬也跟着体面。他嘛,勉勉强强就算是那犬吧。
屋里也有人替他铺好床褥打好了热水,胡荣烫完了脚躺下来,一时却也睡不着,在心里先把今天做过的事儿理一理,再把今天要做的事顺一遍。
他最关切的还是延宁宫的事。
皇上是从延宁宫过来的,胡荣忍不住去猜想,皇上去延宁宫做什么,当然不是去看玉瑶公主的。
那就是见了淑妃吧?淑妃想必一定会哭求撒娇的为自己辩解吧?皇上呢?是会干脆将淑妃废黜、处死,还是会念及旧情,看在玉瑶公主的份上再容忍她?
玉瑶公主已经挪出来了,延宁宫也等于是已经封宫了。但只要宫外头林家没有倒,那淑妃就不会彻底塌台,必定还有翻身的时机。
现在虽然事情是后宫的事情,却取决于宫外的局面。方尚宫一开始就告诉了他,这件事不要打听也不要试图插手,这不是他们能插得上手的事。
胡荣深吸口气,把这件事硬生生从脑袋里摒除开去。
每次当他以为自己又往上攀升了一阶的时候,却每每发现自己的身边的局限又多了许多。在他还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以为只要他混出头了,到了周禀辰那样的地位,就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了。可现在他知道了,周禀辰做事其实瞻前顾后,即使在后苑那一亩三分地里他的话也不是百分百就管用,更多的事得商量,权衡着办。想做成一件事,不能先想到你能从中得到多少,而是得先想清楚为了做成这事你得先付出多少。
有时候甚至得到的还不如付出的多,但是到了一定的地位,有些事还不能不去做。
由此可见,即使是白洪齐,甚至是皇上,只怕大多数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做着违心的事,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但是人人还都要往上爬,把别人都踩在脚下。
清晨起来雨已经停了,皇上用了早膳走的,走之前又抱了一回二皇子。等皇上一走,方尚宫就说:“前面几位皇子公主,没听说皇上有这么偏疼,更不要说亲手来抱了。”
谢宁一笑,同方尚宫商量:“皇上昨晚说,满月宴在千秋殿来办。”
方尚宫点点头:“这是应该的,记得皇上当时……也在千秋殿办的,不过那回我记得是百日宴。这几年宫里添的孩子不多,大皇子身子不好没有办,玉瑶公主和玉玢公主是女儿,那又不能等同而论,所以千秋殿可是好些年也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想必修缮布置得花好大功夫。”
原来大皇子当时没有办宴?
“满月和百日都没有吗?”
她问的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