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千里之外的萧晏收到这封信已经是三日后,他看着信,看着病入膏肓的北韩帝,心如刀割。
离开鹘月那日他撒了谎,北韩帝的病情已经无力回天,根本不是休息一两月就能好,而是只有一两月的时间。
在沙漠的两三月,北韩帝不让任何人向自己传达他的病情,拖着一副病躯上朝处政,只怕原由他那个只手遮天的安排让自己错失了爱人。
「父皇,芷绾不怪你,她得知你身子抱恙回来得比我还急。」
北韩帝躺在龙塌上,面颊消瘦的没了帝王风范,撑起身子连咳带喘着道:「朕还能撑得住,你...你回来做什么!怎么不跟着她一同去南靖。」
萧晏眼眶湿润,喉头哽咽着道:「我若如此不孝她也会怪我的。」
北韩帝怔然片刻,躺回枕上,闭眼长舒一口气,好似现在才开始回想萧晏的第一句话。
兀自呢喃道:「朕这一生对不住过许多人,到头来连子女都要算计进去......赵女官勇敢率真,聪慧灵敏,为北韩负伤流血尽心尽力,朕却......」
推她入险局......
一年前,在使团宴会上封叶芷绾做御前女官纯粹是因为赵九棠,那时想着将人留在身边查查她和赵九棠的关系,若是亲友,就好好护着。
所以,在云州爆发瘟疫萧晏染病时,她主动请缨前往,自己并没有寄托什么重任,只觉得她前去云州可以帮着照看萧晏。
可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证明了那根与赵九棠一样的玉簪是她身上最不值一提的物件,那只是一个契机,一个她大展才能的契机。
岁月至今,她没有辜负自己,没有辜负御前女官的称谓,更是北韩货真价实的祥瑞之星。
「是朕错了......」
「父皇。」
萧晏摇头,「芷绾真的不怪您,她明白的,她都明白......您后来所做一切是为了让众臣百姓诚心服于她。」
北韩帝两眼微合成缝,眸中幽光深且晦暗,像是一头将要日薄西山的丛林野兽。
回想着千秋功名,回想着这一生的骁勇,然后将目光深深的望向萧晏。
晏儿,那你呢。
可有明白为父的心。
元儿死后,唯你最有资质接替皇位,可不让你从逆境中成长出来,世人又怎会接受一个拥有鹘月血统的太子。
......
「父皇,儿臣也明白。」
天子昏昏欲睡,不知是自己太渴望听到这句话,还是萧晏真的说了这句话。
萧晏说完,酸目看着沉沉闭上眼皮的北韩帝,眼角落泪。
面对最无能为力的生离死别,那些怨过的,不理解的也都一并想通。
母妃死后,觊觎储君的罪名安在自己身上,他没想着自证清白而是生了反骨,偏要抢一个皇位让那些恶人臣服在自己脚下。
隐匿好塞北军,再暗通朝中关系,逐步击溃宇文家,最后或是逼迫北韩帝传位给自己,或是为了证明给他看。
以前谋算这一切的时候,每每想起父子之情,就像遭受酷刑一般痛苦。
可现在他才知,那些折磨也是促进他前行的动力,每次遭受冷落之时,其实是走向另一条父亲给他铺垫的更成功的道路。
......
从紫宸殿出来,萧晏去了长华宫,望见阳歌在院落兴致勃勃的堆雪人,心中的沉重似乎并没有因为欢声笑语得到缓解,反而更加深沉。
「哥哥,有人来了!」
小脸通红的阳歌扭头对着树上摘树杈的萧煜喊道。
萧煜这边折下
一根新鲜的树杈插到雪人腰上,迎向来人关切道:「父皇怎么样了?」
「刚歇下。」萧晏眼中流露出疲惫和两分无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