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夏离霜,那精心拿乌木炭染过的白发此刻露出了本相,整个人显得苍老又狼狈。
如此犀利的问题,倒是让台下不少群臣也窃窃私语起来。
是,温苒苒是有过诸多功绩,但是今天这事,做的也实在是大胆地过分,换个人来,铁定是连祖坟都挖得不剩的那种。
而陛下现如今却如此护着她,难不成是任人唯亲吗?
孰料,面对着姜衍的问题,夏离霜只是眉宇间露出一丝好笑。
“可是……你说的问题,朕一直都知道啊!”
姜衍不信:“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然你以为,当初兰宣帝为什么甘愿俯首称臣,撤旗置藩?那会儿,他就已经认回了自己的亲女儿,本王当初其西南,看似是对阵兰国,实际上,只是为了铲除奸佞,蜀王野心勃勃,连带着兰国内部也有奸细存在,两方合作罢了,姜衍,你自诩聪明自负,可对于这件事,却实在是愚蠢的过分!”
夏离霜缓缓走到姜衍面前,明黄色的龙袍刺得姜衍几乎要晕厥过去。
姜衍面色惨白,看着温苒苒,又看着夏离霜。
“你……你就不怕卧龙枕畔,有他人酣睡吗?!”
夏离霜微微勾唇,笃定道,“本王抵制的,从来不是天下英才,而是这腐朽的朝堂,是你们这群忝居高位,却总是为自身谋利益,不肯关心百姓死活的昏官!是要洗清这朝堂的浑水……谁告诉你,本王真的是要抵制权门贵族了?!”
“就是!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个劲儿犯浑!”
压着姜衍的冯城,当初可是没少受对方的气,这会儿没好气道。
身边,已经年过四十多的王奉山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他当初也是这犯浑的一员。
但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夏离霜的话,就像现如今,王家曾经没落过一段时间,但是因为自己的哥哥王束军现如今解甲归田,封侯拜相,被封为镇国公,王家的不少年轻的杰出子弟,在朝堂上也是各有各的官职。
王家的势头,现如今还在温家之上,但是夏离霜会分化王家的权利,会重用其他的武将,却从来没有在朝堂上故意打压王家。
这般作为,才真正称得上是明君。
姜衍听着夏离霜的话,眼神彻底涣散开来,生生呕出一口血。
他似乎记起来了,曾几何时,姜家也是这样的中小家族,自己进入朝堂的目的,也是忠君为国,勤政献策。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自己一步步看着姬氏,李家,韩家被抄斩,看着温家,王家一步步没落,而自己姜氏一门,却从头到尾爬得越高。
权利让他迷失了本心,逐渐接纳和暴露了自己贪婪的本性。
最终,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辛苦一生,最终却浑浑噩噩渡过了晚年,鬼迷心窍相信了所谓的外人,相信了一代天子一代臣,最终……却忘了当初走上朝堂的初衷。
姜衍眼神涣散,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带走,即将在牢里等待着自己的宿命。
殿门大开的那一刻,一缕极其温暖而明亮的天光刺破了窗棂,照射在了大殿之上。
温苒苒与夏离霜并肩看着这朝堂,似乎透过这方方正正的天际,看到了海晏河清的万里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