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误会,毕竟这隆冬时节,房门窗口都摆着挡风的屏风,虽是挡住了从门缝、窗缝钻进来的寒风,但也遮住了光线,弄得殿里阴沉沉如鬼蜮般,便是点着烛火照明,殿内到底是有些暗,加之德妃娘娘年岁渐长,眼神越发不济,也就更加瞧不清楚远处了。
尔芙闻言,哭声更大了些。
某些沉浸在悲伤、委屈等负面情绪中的人就是这样,越劝越哭,越开导越闹性子,要是没人理会的话,自个儿哭一会儿,慢慢地也就好了,旁人如何不说,反正尔芙就是刚好是这种性格,本来她还能坚强的忍耐着眼泪,仅仅是鼻头发酸,轻轻抽泣两声,听到德妃娘娘的声音,登时就有些绷不住了。
虽然不至于说是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却是抽抽搭搭地摸起眼泪来了。
说句实话,如果德妃娘娘不是那么了解尔芙的性格,真能被尔芙这副矫揉造作、愚蠢无比的模样气得笑出声来。
因为甭管外界传言多么荒唐怪异,也甭管她尔芙在这件事里是否无辜,尔芙未能约束好府中妾室奴仆,未能管好内宅诸事,本就已经是失职,一个失职的人,竟然还腆着脸来自个儿这位婆母跟前哭诉委屈,这不是自寻死路一般的愚蠢之举么……
不过到了尔芙这里,倒是遇到了意外。
因为德妃娘娘太了解这个表里如一、不懂如何掩饰真实想法的儿媳妇了,她都不忍心为难尔芙,那样会显得她太恶毒了,怕是她自个儿在心里都会厌弃自个儿,但是该问的问题,也不能不问。
德妃娘娘瞧着尔芙哭得可怜,想想这傻丫头能在皇家生活也是不容易,不禁让她也犯了心软的毛病,一边吩咐苏姚去准备净手洁面要用的清水,一边招呼着尔芙到自个儿身边坐下说话,一点没有婆媳相处的剑拔弩张,反而好似是亲母在安慰不懂事的小女儿那般的温情抚慰着。
动作迅速地准备好净手洁面所需的温水、干净帕子、香胰子等玩意儿的苏姚回到殿里,便到了最是匪夷所思的一幕。
——尔芙竟然埋头在德妃娘娘怀里放声痛哭。
哎呦,那哭得是一个惊天动地,那哭得是一个委屈万分,边哭还边诉着委屈,还不是用那种轻声细语、婉转悦耳的声音,而是一种哭到崩溃的粗哑声音在声嘶力竭地诉着委屈。
苏姚再瞧瞧德妃娘娘,她都有些佩服德妃娘娘的忍耐能力了。
——德妃娘娘不但没有嫌弃四福晋眼泪鼻涕一起流的丑态,也不嫌弃四福晋粗哑声音刺耳,愣是用双臂温暖地环抱着四福晋,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哭到崩溃、哭到变声的四福晋,怕是德妃娘娘当年哄着十四爷的时候都不曾这般好性子过。
就在苏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的时候,德妃娘娘终于注意到她了。
只见德妃娘娘一只手轻轻拍着四福晋的后背,腾出一只手指指洗手盆架的方向,示意苏姚快些拧条湿帕子给自个儿,因为她感觉自个儿的衣襟都快被尔芙的泪水湿透了。
“好孩子,不哭了,再哭,你这眼睛就不好见人了,额娘知道你心里委屈,也知道你心里难受极了,但是咱们也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去啊。
想想老四府里那些心肠都坏透了的妾室偏房们……
再想想这宫里宫外那些就指着旁人丢丑来愉悦自个儿的人……
你该知道的,她们这会儿可不就是拧着小手绢,等着瞧你的笑话呢!”德妃娘娘接过苏姚递上的湿帕子,一边动作轻柔地给尔芙擦拭着脸颊和眼角的泪水,一边轻声劝说道。
尔芙哭了这么半天,哭得嗓子都哑了,其实也哭够了。
只是她想到自个儿竟然抱着德妃娘娘就埋头痛哭的模样就不好意思抬头,但是听德妃娘娘这般一说,她也不好继续丢脸了,连忙接过德妃娘娘手里的湿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