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爱云在废弃的厂房里待了两天,如果不是儿子找来,她打算在厂房里安静地死去。
这一辈子,她受了太多屈辱。就连出家,都不能顺着她的心意来。
因为连十块钱的门票钱都掏不出来,她被硬生生地拦了下来,连寺庙的门都没有摸着。
说来不可思议,且充满了魔幻色彩,一张十块钱的门票断了她出家的念想,也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从山上下来之后,她坐在路边又哭又笑。然后,就钻进了厂房,想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缓慢地将生命完结。
她身上还有少量的水和干粮,所以她还不至于被饿死。在儿子朝她奔来的那一刻,她居然觉得没死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她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在意她,所有人都嫌弃她。但儿子如此急切地来救她,这让她感到了一丝欣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牵挂她的。
汪浩川摇晃着奄奄一息的妈妈,哭喊道:“妈,你醒醒,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不去了……”郭爱云蠕动着干涸的嘴唇,说道:“让我死吧。”
“妈,别说气话,我带你回家。”
“回家……还不如死呢……”
“妈,我知道,你肯定不想死,我们对你的关心也不够……妈……回家之后,我好好照顾你。”
郭爱云噗嗤一声笑了,仿佛儿子讲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儿子说得诚恳,可她依然拒绝:“我不中用,对你们的人生没有任何帮助。我死了,你们各自追求远大前程,我不会再拖累你们了。”
“你要是真想死,你就不会喝水,也不会吃干粮了!”大姨忍不住说道:“你明明希望有人来救你,把你救起来之后再关心你,可你就是不承认,是不是?”
郭爱云被说中了心事,尽管体力不支,但是羞愤交加,躺在地上打滚,不停地干嚎:“我该死,该死啊!我这样的废物为什么要活着啊?”
赵念花被她哭得头疼,朝着华爱民使了个眼色,说道:“老二,想办法,把她带到医院去!”
华爱民撸起了衣袖,开始“捕捉”郭爱云。郭爱云扑楞着,又咬又踢,华爱民捂着胳膊惨叫连连。借着手电筒的光芒一看,好家伙,两排压印,深深地印在华爱民的胳膊上。
大姨怒吼一声:“你疯了!怎么还咬人呢?!”
汪浩川感到很气愤,可是还没来得及指责,妈妈就躺在地上了。
也好,她晕过去了,就可以把她送到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汪浩川把身上仅有的钱塞给华爱民,并对他道了歉:“华叔叔,你先去消毒,别让伤口恶化了。”
“哎呀,你这孩子,不用这样……”
赵念花了解汪浩川,便给小叔子使了好几个眼色,示意他先把钱收下,别跟汪浩川掰扯,以免浪费时间,以后她会想办法把钱还给汪浩川。华爱民拗不过这个少年,只好先去包扎伤口。
汪浩川给妈妈挂了急诊,把妈妈的情况告诉了医生。郭爱云正在发高烧,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很显然,她正处于低血糖的状态。挂上水之后,医生说,她的状况很不好,还要做更多的检查。
大姨一听就急了:“那得花多少钱?”
医生翻了个白眼:“钱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汪浩川说道:“大姨,让医生先救我妈,我给我姐打电话……钱的问题,我再跟我姐商量。”
医生说道:“先去把押金交了,办理住院吧!”
住院押金是两千块钱。
这对几个普通人来说,是一小笔天文数字。
几个人摸遍了口袋,才凑了一千五百块钱。赵念花懊恼地说道:“我带了八百块钱,还以为够多了,可还是不够啊……”
大姨也犯了难,她走来走去,犹豫着要不要给丈夫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