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周晨看到,老爸居然跟着老妈进了厨房,像是要帮着收拾、洗碗的意思,这明显不是为老妈刚才的话报恩,而是急着有事要跟老妈说,他悄悄的调小了电视的声音。
“……今天又给我打电话,”老爸说了几个人的名字,“老胡还在公司等了我半天。”
“他们这个时候找你干什么?”方红霞问。
“还能是什么,周转呗,”周镇海说,“上个月就跟我提过,这个月,已经找了我好几次。”
厨房里冲水的声音停了下来,周晨听见老妈说:“他们还好意思跟你开这个口?”
“是不好意思,估计这个年关,他们是真难过吧。”老爸说。
“叮当!”应该是一个盘子重重的摔在水槽里,“不借!他们当初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们生意好的时候,他们跟你比兄弟还要亲,出事之后呢,电话都打不通,你想想那几年我们有多难……”
“要不是祖利他们几个帮忙,我们撑都撑不下去,你不记得,那几年,连儿子的衣服,大多都是祖利他们家帮着买的……“
“现在又找我们……他们还真有脸!”
周晨有些不想听下去,这样的事吧,糟心。
类似的局面,朋友们确实也没有要帮你的义务,谁背后都有一家人,你也不知道,一些表面看起来光鲜的人,实际上状况是不是真有那么好。
不过,在那样的情况下,老爸老妈心里对一些人有意见,那也正常,至少周晨觉得,电话都不接,那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
“那也是人之常情吧。”他听到老爸叹了口气。
是啊,人之常情,好在这一次,自己应该没机会体验这样的常情。
厨房里静默了一会,又响起洗洗刷刷的声音,老妈的声音也响起来,“他们说要借多少?”
“倒也没有大开口,都说十多万到二十来万。”
“这还不叫大开口?”方红霞的声音又忍不住大了些,过来一会,又平静了一些,“年底,我们又有多少闲钱?”
“挤一些呗,”周镇海说:“他们看起来,确实是难,我做不到像他们当初那样,你又做得出来吗?”
又沉默了一会,周晨听老妈说:“那就借一些,但至少都打个对折。”
“说起来,我们的这些钱,都是儿子的,我们不能用儿子的钱去做人情……”
“……别的不说,他们当初哪怕是换季的时候,给儿子买一套衣服,或者是逢年过节来个电话,那今天我们也没二话……”
……
周晨离开东海赶赴杭城的那天,街头明显冷清了起来,公交车站旁,拉着行李箱,扛着大包小包等车的人,也越来越少见。
写字楼下,步履匆匆的社畜依然很多,但那更多的只是习惯,他们的整体状态,明显不像之前那么紧绷,无论即将过去的这一年成绩如何,无论接下来的春节假期是不是一定就比上班轻松……
那都无所谓,就和想听到鞭炮声一样,倦怠的心和身体,都不可抑制的等着躺平,不管是幸运的几天,还是可能只有可怜的几小时。
反正,总要彻彻底底,无忧无虑的好好回回血。
在这样的节点上,反而一些社畜们的老板,日子更难过,他们其中的一些,离年关越近,心便越是高高的揪起。
中午时,还在路上的周晨,接到了肖嶶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姑娘,说话时都忍不住打哈欠,在即将迎来最后的一个高中寒假的时候,他们也困累到了极点。
“……我妈刚给我说,今天上午,她不但又接到了好几个电话,还有人找到家里来,我手机上,都有几个不认识的未接电话……”
周晨明白,这些人,找上肖嶶一家,不是为了要账,而是和找上老爸的那几个人一样,是为了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