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每每在她面前,他所有的胆色和豪情,都化为了脉脉绕指柔。
百炼成钢。而他是百炼成水,弱水三千的水。
“阿银,这是我的答案……我薛高雁这一生,都输给你了……”
薛高雁似乎轻叹,然后温柔的揽过女子,吹灭了烛盏。
玉山,寮峡,夜深了。
淅淅沥沥的雨滴溅在溪涧里,打朵儿的莲荷开了,鲜艳的一抹红。
初夏,盛京娇秾,亭亭风荷举。
这日,程英嘤踩着一路日光,走进了太液亭,便欲向软榻上倚着的女子一拜。
“民女花二参见……”
话还没完。一只手便扶住了她,笑声从耳畔传来“此地没有外人。悯徳皇后就不必讲虚礼了。”
程英嘤微怔。但也在意料之中,遂起身,抚了抚裙摆,直视西周的女主人,继后刘蕙。
“不知皇后宣召,所为何事?”
“啊,叙旧,叙旧罢了。快请坐,南边新进的荔枝,都拿冰镇过,解暑哩。”刘蕙摇着白玉扇子,也没回答,只是尽地主之谊,劝程英嘤又是吃又是喝。
二人身处御花园的太液亭,亭中置软榻酒案花果珍馐,四面临湖,太液池的风一吹,水雾往亭子里漫,丝毫都不热的。
程英嘤落座,于是也便真吃吃喝喝,看看四下的风景,莲荷开碧波荡,刘蕙不开口她也就不开口。
终于,刘蕙被耗得有些奈不住了,主动打破了凝滞“您和东宫的事,本宫都知道了……本宫觉得,您是否可以三思?”
刘蕙说得客气,还一口一个“您”,当年程英嘤高坐凤凰台时,她只是右相府的侧室,连近她身都没资格的。
是以程英嘤也不惧,直截了当道“圣人已与娘娘说过了?”
刘蕙摇着白玉扇子,拿捏着语气道“是……不过,本宫自己也觉得不妥。以前当您是民女花二时,若东宫真铁了心,一个妾侍倒也无妨。只是如今,您真是悯徳皇后……”
顿了顿,刘蕙抿了口茶水,斟酌道“你虽顶着花二的身份,但若真到了东宫身边,那么多人盯着,迟早纸包不住火……彼时人伦大防乱了,东宫的脸又往哪儿搁啊。”
程英嘤往嘴里剥了颗荔枝,眸色一闪“听这意思,皇后也不乐意?”
刘蕙叹气“圣人尊周哀帝为弟,天下都知道,年前才祭拜过的。若他日传出来,东宫和哀帝遗孀有纠葛,那就是‘义侄’与‘叔母’……实在是太难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