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记住了。”
顾玄武的脚步声缓缓近了,黑暗中能听到他呼哧呼哧的喘息声音,是怒不可遏、欲哭无泪的光景。一只大手伸到月牙胸前,他想拔刀,可是一旦拔刀,月牙必定立死。
月牙听出了他的动静,于是又开了口:“顾玄武……”
顾玄武闷声闷气的答道:“啊,月牙,你放心吧,我肯定给你风光大葬。祸害你的妖怪一娘一们儿,我也饶不了她。”
月牙扯动嘴角微笑了:“顾玄武……你对我俩一直挺好……”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以后我没了,你替一我顾念着他……他没啥正经本事,将来要是穷了,你想着给他口饭吃……”
顾玄武的声音又粗又哑:“月牙,我向你保证。有我一口稀的,就有他一口干的。我还能养不起一个他吗?我有兵有钱有地盘,养他就像玩似的!”
月牙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又转向了刘平:“咋不点灯呢?点灯,我再看你一眼。”
“嚓”的一声,火苗窜起,是顾玄武划燃了火柴。烛台上的蜡烛一根一根的亮了,月牙的面孔渐渐显现在了光明中,血痕一交一织,狰狞纵横。眼睁睁的望着刘平,她气息一颤,一滴血泪顺着眼角滑落。
“咱俩才过了一年……”她的声音越发轻了:“往后……你一个人……咋办啊……”
她只有一双眼睛依然洁净明亮,一眨不眨的盯着刘平:“刘平,我跟你……没过够……”
刘平一言不发的凝视着她,有透明的液体在他眼中汇聚成滴,悬在睫毛上,粘一稠而又沉重,是他的泪。
“月牙。”他轻声说道:“我也没过够。”
月牙笑了:“以后……我不伺候你啦……你自己好好活吧……”
然后她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望着刘平又看了半晌。
最后,她慢慢闭了眼睛。口鼻逸出浅浅的一声叹息,带着她短暂一生中所有的苦乐与留恋:“没过够啊……”
刘平仰起了头,已然凝固的透明泪珠坠一落下去。微弱的光芒在他眼前流动闪烁,是月牙的魂魄脱离躯壳,挽不回,留不住。
顾玄武的卫队包一皮围了小院,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刘平端了热水关了房门,要为月牙擦身;顾玄武独自靠墙站在门外,不歇气的一根接一根抽烟。不敢歇,眼泪与哭泣就堵在他的喉咙里,他得用一口一口的烟雾把它们压住。
房内又加了一副烛台,烛光几乎可以媲美电灯。刘平拧了一把毛巾,去给月牙擦脸。两人做了一年的夫妻,全是月牙照顾他,月牙把家里的活全干了。
月牙死得惨,周身的关节竟然都被捏碎了,所以临死前想要摸一摸刘平都不能够。刘平很细致的为她擦去身上的血渍,没过够,两个人,在一起,都没过够。
刘平经过了无数次的生离死别,可每次的主角对他来讲,都是独一无二。让他彻底忘记一个人,也许只要一天,也许需要一百年。
刘平给月牙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顾玄武命人套马车,拉着月牙回了文县。夜色深沉,他和刘平并肩坐在车里,顾玄武问他:“你媳妇让人给弄死了,你怎么想的?”
刘平答道:“我想报仇。”
顾玄武又问:“有计划了吗?”
刘平摇了摇头:“正在想。”
顾玄武一抽一了一夜的烟,此刻下意识的又要去摸烟盒:“想明白了就说话,我有人有槍!”
刘平“嗯”了一声。
月牙没一娘一家没儿女,天气又热,所以葬礼没法办得太复杂隆重,三天之后就出了殡。三天里刘平一直守在灵堂里。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月牙身边,他闭着眼睛歪着脑袋,用面颊去贴月牙的手背。月牙身上苫了一层白布单子,静静的躺在灵床上。家里没了她,立刻就不像家了。顾玄武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只有一个小勤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