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哭,汪烛顿时慌了神,连连道歉:“对不住,你看我……连话也不会说。”
可是他并未说谎。
青茄此次过来,是有事求助于他,不是一个寡妇装柔软或者卖弄风情,博取他的怜惜的。
一向要强的她,此刻也是立即擦干了眼泪,将情绪控制好,拉下脸来,跟他言明:
“汪烛,我这次过来是想跟你借些钱用。
夫君过世了,家婆身染顽疾,我赚得银子不够给她瞧病。”
婆婆是她孩子的奶奶,夫君的娘亲,也是她的家人,从来不是她的拖累,她不会放弃的。
她没有说一个寡妇带着个儿子和婆子,讨生活有多艰难。她不想卖惨装可怜。
她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汪烛肯借最好,如果他不借,她既不会死缠烂打,也不会埋怨。
她不在意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大家都是成年人,她在紫禁城里混了那么多年,懂得世事变迁。
“好。”汪烛一口答应了,然后立即叫管家去银子。
他原本以为她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有求于自己,自己这会儿失势,正不知道该如何帮她。
如果只是钱财的话,凭借两个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就算自己省吃俭用,都给她又如何。
管家很快拿来了银子,青茄淡淡扫过一眼,从满满一奁子银子里,只拿出来两只。
“太多了,我用不了这些。两枚就够了。”
“你都拿着吧,不用跟我客气。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如我赚钱容易。”汪烛多替她考虑了一层。
青茄今日肯来找他,一定犹豫良久,用尽所有勇气。
她是爱面子、自尊心很强的小姑娘,下一次遇见困境,再来找自己,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不管他怎样承诺他愿意帮她,亦或安抚。青茄作为传统女性,骨子里还是有着为亡夫守贞,尽量少抛头露面,给自己立个贞节牌坊的封建思想。
青茄咬了咬牙,将银子放了回去,终于下定了决心,将那奁银子捧了起来,都拿着。
她不是贪婪,只是不想因为这些钱,再度跟他纠缠不休。而且婆婆的病,是场持久战,不是过了今天没明天,以后花钱的地方更多。
汪烛请她吃茶,无意回忆从前的事,只是话赶话说到这了:
“太后过两日就回来了。”
想必青茄肯来找他,就是因为太后不在家罢。
不然凭借青茄跟太后有过命的交情,没道理越过太后,来求助自己的。
谁知提起太后,青茄立刻变了脸色:“我……天色不早,我该走了。”
汪烛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皇上杀了杨一,太后没有及时拦下,是她不能触碰的往事。
起身送客的时候,不愿意看她跟太后生分,还是劝了句:
“皇上犯错,与太后无关,她知道你过得不好,并且记恨她,太后心里一定很难过。”
“她难过与我何关?她是高高在上尊贵的太后,我是卑微如草芥的布衣。”青茄停下脚步,平静的同他对视:
“汪烛,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太后。”
甚至,她也很想让这个不食人间烟火,只在乎自己爱情的李太后,也尝尝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滋味。
汪烛还想说杨一终究不是太后杀的,如果迁怒于太后,他还是当初叫杨一进宫的人呢,是不是也该将自己一起记恨?
为什么儿子犯错,就要找上他娘亲呢?就是因为养不教父之过的父已经死了么。
但是都被青茄那双布满仇恨,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止住了所有话语。
汪烛不知道大家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到底是谁错做了,还是命运的齿轮太过无情。
这一年春天没过完,瑞王府依旧如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