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圣旨下到闽越,冯府上下措手不及。
冯班主迎过去,如今他已两鬓染霜,面对飞来横祸,心底微颤,依旧保持端庄。
“敢问官爷,可是冯初出了什么事?”
负责抄家的官差有问有答,“没有。冯公公在司礼监很好。”
冯班主松了一口气,儿子没有被皇上贬官流放,也没有被下大狱,更没有被斩立决,这样就好。
冯时瞧见抄家圣旨的那一刻,无比诧异,“既然大哥好好的,为何要抄我们冯家?”
冯班主用眼神警告了儿子,叫他不要多言多语。因为自己心里都明白,多年前前朝那次无妄之灾,使得冯初死里逃生,就是因为那个女人。
这次八成也是为了那个写在族谱上的女人,惹怒了皇上。哪怕那女人已经是太后了,冯家依然难逃无妄之灾。
但想必,也是因为有那个女人护着,冯初不需要再面对一次死里逃生。
“有劳班主行个方便,小的们奉命办事,冯公公在皇上身边,伴君如伴虎。为什么抄家,小的们也不知道。”官差顾及冯初仍在司礼监掌权,自然不敢对冯家落井下石。
可这事儿太怪了,朝臣被抄家往往伴随着流放,哪有他在高位纹丝不动,却拿他家人开刀的。
“官爷,家中有不少女眷和孩子,能否给我一柱香的时间,先将家人安顿好?”冯班主见惯了大风大浪,努力与官差争取着。
只可惜事发突然,让他连个准备也没有。
“这……”官差犯了难,一面是上头有命令,一面又忌惮着金銮殿里的权宦。
冯班主将腰间的银子拿出来,递了过去,“这些银子,不成敬意。官爷拿去喝盏茶,您和属下抄家辛苦了。”
官差哭笑不得,抄别人家,还被人家说辛苦。再说抄家有什么辛苦的。
“班主,这些银子您收好,我可不敢拿,免得回头您去参我一本。”
冯班主还没赌咒发誓说自己不会,官差怕紫禁城里风云万变,保不齐今日抄了冯家,明日冯公公在皇上跟前重新得宠,又叫人把东西送回来了。
随即松了口,“好罢,不过只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
而且除了身上穿着的衣裳,屋内的银两和古玩字画,一概不许带走。
若被我发现私藏了钱财,我定不轻饶。”
官差到底是来抄家的,不是来谄媚的。忌惮冯公公的权势,所以开了这个先例,已属格外开恩。绝不能由着他们恣意妄为,不然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多谢官爷,来日若有机会,定当重谢。”冯班主行了礼之后,敦促家眷立即迁到城外荒废的戏堂暂住,再做商议。
冯班主不慌,底下的人就不能乱。
冯时的妻子王氏很想拿一点银票防身,想起官差的警告,不想给爹爹惹麻烦,还是作罢。
冯时则去到库房,将冯家无数古玩字画打包装好,以免小吏搬东西的时候弄坏了。
他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整理了,奈何昔日唱戏时,友人赠送的,金主打赏的,自己收集购买的古玩字画实在太多,他一件件装好,实在太浪费时间。
收拾着那些东西,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初次登台时,观众叫好时,被达官显贵欺压时……
为何他们从未借过大哥的光,还要因为大哥承受无妄之灾呢?冯时想不明白。
冯时的小儿子刚满四岁,正是爱笑爱闹的年龄,这会儿也被吓傻了眼,抱着自己手中——爷爷做的小风车,随着家眷往外头走。
他人小小的,一双小短腿紧着倒腾,才能不被落下。
奈何还未出冯宅,远远望去,便瞧见祖父的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伴随着骂声“谁叫你们通融的?”
官差连忙低声下气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