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欢搁下手中的狼毫笔,才发现书案前站了人的。
她抬眸望去,见是神情极为严肃的老夫子正一言不发的盯着她书案上的画作,才倏地反应了过来,心中暗暗喊糟!
她本是想以二哥哥请来的名师手法来画娘亲描绘出的景色的,却因为世人画作用墨皆以素色为主,不能够完美的表示出娘亲想表达的意境,这才下意识的用了娘亲教她绘画时那不三不四的手法……
这……
顾轻欢垂着头,视死如归的等着老夫子的训话。
那老夫子原是站在书案前看着顾轻欢的画作好一会,见她搁下了笔,像是完成了画作一般,便伸手将那张被涂满颜色的印花宣纸抽了起来,蹙着眉打量着,不知思量着什么。
半晌,老夫子终于从这幅画作中抬起头来,他拧眉看着顾轻欢,沉吟片刻,终是语气沉沉的发了话“老夫画作多年,却从未见过同你这般乱涂乱画之人,画作中,该用到的线条中锋、侧锋、顺锋、逆锋,一锋未见,常用的点染、擦、破墨、拨墨的技法亦无,若说用色色彩缤纷,你墨韵皆无……”
“但!这样的画作,老夫亦是头一回看见……实在是不知该如何点评为好。”
教习画作的夫子素来严厉,他还是头一回说出无法点评学子画作的话来,这叫看不到顾轻欢画作的众学子心中好奇。
能让老夫子说出这样的话,顾轻欢的画,要么极好、要么极差。
可瞅着老夫子的神情,说是顾轻欢画的极好吧?
看样子不像。
若要说这顾轻欢画的极差吧?
老夫子的那个神情看起来更加不像!
直叫人抓心挠肺的,好奇极了。
有人本想嚷嚷让老夫子展一展那顾轻欢的画作叫他们给开开眼,可碍于太学院的规矩森严,又不敢造次。
老夫子若是有意让他们掌掌眼还好说,若老夫子无意,还极有可能的会触及老夫子的逆鳞,可能一顿行罚堂的戒打都是逃不掉的。
没人喜欢平白无故的被受罚,于是,饶是他们的心中再好奇也万不敢在老夫子的课堂上放肆。
能让老夫子说出那样的话,顾轻欢也是愣了,怔了好一会才站了起身,恭顺道“学生愚昧,但求夫子指点一二!”
那老夫子沉吟了片刻,思量着道“这幅画,老夫是指点不了了,这般,你重新画一幅以我方才所提及的技巧、锋法,画一幅夏荷图来,我且瞧瞧你画技如何。”
“是!”
顾轻欢恭恭敬敬的拘了一礼,对着风吟使了一记眼色,风吟便立即将那颜色鲜艳的彩墨收至一旁,重新替自家小主子调起水墨来。
顾轻欢重新铺上一张印花宣纸,回想着顾王府中的名师所提及的作画技巧与注意事项,拿起风吟摆上那干净的狼毫笔,蘸了蘸调和过的水墨,勾勒出极细的线条出来。
再借着侧锋,顺锋,逆锋与点染手法画就,蘸上墨色带淡带浅荷花瓣上的一抹嫩红,花蕊嫩黄,莲骨墨绿,荷叶翠中带苍,苍中带嫩,隐约可见池中锦鲤游玩,蜻蜓飞于荷花之上。
一张印花宣纸上,只有以荷为主的水墨图,色彩以素以浅为主,素中带着透明,仿佛能看的见荷叶上那水珠同露水般的透明。
顾轻欢画的荷花图很是简单,一朵盛开的荷花,一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两片大小不同的荷叶片,两支莲蓬。
盛开的荷花上有蜻蜓闻香飞来,荷花池中有锦鲤戏耍,整幅图,用色仅四种,再从这四种素色或浓或浅再渡色成就,与方才的夏图相比,这幅画算得上是孤独。
虽是寥寥数物,却是极为考验画功,锋法技巧一旦用岔,便是失了看头。
这幅荷花图是老夫子亲眼看着顾轻欢画完的,在顾轻欢画作的途中,他时而点头,时而蹙眉,恨不得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