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泼皮难道就不配作诗了?”
我一点也不客气地怼回去,自认方才写的诗极秒,得意得我哟,那叫一个鼻孔朝天!
公主冷笑着,隔着一层夹缬屏风,她的盛气凌人都快要溢出来,“我瞧这小子能作出什么好诗来。”
哼!说我是小子?说我是市井泼皮?我照旧鼻孔朝天:“后面没有了,我这市井泼皮,不—作—了!”
最后三个字儿一顿一顿的,掷地有声,我一点也没把她公主的身份放在心上。
“百尺鲛绡,你不想得?连袖口都被哪条沟里跑出来的耗子咬破了。”公主自以为是,嗤鼻一笑。
屏风的制作工艺通常采取内明外暗,是一种单面视觉,我站在外面瞧不清公主,但是公主能清楚瞧清我,衣裳褴褛的我。在她的认知里,认为市井泼皮是在意百尺鲛绡的。
只要我不点名身份,她就会这样一直自大又愚蠢地认为。
可我终究没忍住:“汾阳王郭家,不穷,不缺。”
唇角挑起,带着我父亲的骄傲转身离去,约摸公主在惊讶,半天说不出话。我很想走得心再舒畅一些,迈出几步后又回头,掏出沉重的钱袋扔给方才谩骂我的侍女。
“喏,市井泼皮赏给你的。”
我出手阔绰,里面的开元通宝摔得那侍女微微往后踉跄。
没想到,摔得更踉跄的人是我,很快就为我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即将要走出会诗楼,我依旧鼻孔朝天,大步向前,以至于脚下更早地中了人家使下的绊子!我眼前一颤,四个大汉如桎梏一般缚住我的四肢,抬我去小黑屋里关了五天五夜!
哼,我再没得罪谁,主谋就是升平公主。
她叫我把那半首诗作完,我偏不肯。被关的五天里,那四个大汉催我,威逼我,引诱我……我都替他们效劳公主而可悲。
我躺在凉席上抖着二郎腿,吹着口哨,高兴了就动动笔,“老子不作”四字草书,一气呵成。
我郭家打退了几十万敌军,从不受人威胁,还怕你四个汉子不成!
是的,我才不怕那四个壮汉。
我怕的,只是那四个字:升平公主。
这位金枝玉叶,简直就是树妖藤条精投胎,一味地缠人。我往东她绝不会往西,为了甩掉她,我暂且舍弃了文武之学的修炼,经常跟着独孤默喝花酒,喝得正兴头,酒面又倒映出公主的脸,然后我的耳朵就被她提起来了。于是我混入作坊跟地痞无赖赌钱,赢钱的我拍拍屁股要走了,公主的脸又挡住了我回家的路,于是我的钱就被她抢去挥霍了!
太讨厌了!
还有啊,和公主蹴鞠,打双陆,借鉴我的辛酸血泪史,你千万别去赢了她。哼,我再不跟耍赖的人玩游戏了,拔腿就跑!我与她就像猫捉老鼠,在长安城,她总能轻而易举找到我。就好像我们两个人能轻而易举地在一起。
尚主的敕旨还没有正式颁布下来,我宅邸的北上角就拆去了因安史之乱赤地千里,十屋九空的宅屋,工部大兴土木地敕造公主府,西市的码头源源送来秦岭砍伐的好木头。这位恩礼惯诸主的贵主,千户四百的封邑,惊天动地,在所难免。
金灿灿的阳光投向那座堂皇富丽的公主府,夺目而刺眼,悬浮在天色中的富丽宛若海市蜃楼般虚幻。相形见绌之下,我的宅子是公主府的沟渠。
我,也不过是公主府的附庸。
与公主成亲之前,我并不知道商音为什么要去成都,她来辞别我时说是归故里,可在我的认知里,她似乎是巴渝人。我没有多问,尽管我隐约觉得她的身份不是乐伶这么简单,但是已经没有资格去想太多了。
我挺遗憾,与她交识的日子里我们时常推杯换盏,曲水流觞,而到了我的大喜之日,却没能同敬一盏。独孤兄也没来参加昏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