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郑染荷还替商音说着婆家的事,今日商音就收到了从长安寄来的信,单薄信笺上唯有寥寥六字,笔锋遒劲有力,落笔处凝厚,看得出是蘸饱了笔墨一笔一划地挥下,所有的情愫都将付诸浓墨中。
长相思,在长安。
李适要说的,唯有这六个字而已。
它已经代表了一切。似在诉情又似在提醒。
这将抛却情丝的商音又深深地拉了回来,那面几月未见的音容像蜿蜒的树根开始盘踞在脑海里。她趴在桌上用下巴抵着桌面,无聊地想今日的长安是落花微雨还是毒日头晒,他在做什么,嘴角的弧度是什么样,额眉是不是正在蹙起细纹……
窗棂萧萧,风像是传递相思一般细语绵绵地吹入耳中,也吹落那纸信笺,有女子莺莺笑着走来拾起瞧道,“‘相思’两个字好认,‘长安’两个字自是不难,这字迹就更好认了,是太子殿下的信,商音娘子要怎么这聊以慰藉这份相思之情呢?我想,该寄一把红豆回给殿下。”
蒹葭什么时候嘴巴这么坏了,有点后悔不该那么早教她“相思”二字,商音慵懒地抬起头来“喔,殿下喜欢吃红豆呀。嗯,红豆蒸糯米团,甚是美味!”
“……”估计远在长安的人要打两个喷嚏。
“我说的是正事,不是红豆蒸糯米团。”蒹葭不忍笑着纠正。
“额啊,那我要吃红豆蒸糯米团。”商音往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东厢房那另一头嘈杂得跟集市似的,进进出出地往里面搬置家具,商音以为是阿兄要回来了在捣腾屋子,可一想这捣腾的方位也不对,走去时看见二侄子阿质带着弟弟们在梨香木雕的家具中兜转着玩耍,商音就笑道“你们几个促狭鬼,在玩什么名堂呢,当心磕着了!阿质,你和功课都完成了没有,明儿可不要让私塾先生为你头疼。”
阿质冲商音扮了个鬼脸就窜到树角下,像只小松鼠一样溜溜跑掉了。
“姑姑,家里要来客人了。”九岁的潘安抬起俊秀的小脸说。
要到年关了,谁还串门子呢,商音想这位客人怕是闲得慌!可是转眼一想就沸腾起来,什么客人,该不会就是郑染荷嘴里说的那个上门来求亲的刘家郎君吧!
真是要命的!
世界那么大,真想出门去看看的……
于是,等到了那位“刘家郎君”登门拜访的那一天,商音悄悄带着蒹葭跟采梅溜出去看世界去了。
成都一地于溪口最为繁盛,村落间巷之间点灯张乐,丝竹管弦,昼夜不分。从溪口即可转入欢闹的集市中,一进去,铺天盖地的喜庆几乎要叫人融合在那片红色中灯笼铺的工人挑起竹藤绸缎手工编的红灯笼挂在门楣前,一条巷的青石路便如美人点唇般涂了红;绸缎铺的人在铺前变戏法,鲜艳的锦缎在观众的连连惊叫中咻一下变出红牡丹的花样;售绵竹年画的铺子前刚研出墨香,有穿旧袍的贫苦书生挥丹青写桃符……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各街各铺都有自己吸引顾客的方式。
蜀中的集市十二月份有十二个不同的市场,所谓正月灯市,二月花市,三月蚕市,四月锦市,五月扇市,六月香市,七月七宝市,八月桂市,九月药市,十月酒市,十一月梅市,十二月桃符市。
如今,就是十二月的“桃符市”了。
商音,蒹葭,采梅,三个人就逛在这样的桃符市上。
“小娘子,真不回去看看那位南阳刘家的郎君吗,我听说他文采翩然,作了一首《咏山》诗,南阳的纸都要贵上两倍了呢!”采梅挺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排斥刘家儿郎,一壁夸奖着这位儿郎,一壁吟起他的两句诗,“欲知闻道里,别自有仙歌……”
“采梅,你既说他好,那你嫁他就是啦!”商音打趣着,顺手买过摊上的米花糖嚼起来。
蒹葭笑着啐了一口“采梅,小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