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奉甲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于此事,他早有所料。
他所震惊的,是此前自己一直低估了文中堂的存在,甚至于他都怀疑,当初在醉香楼中见到文中堂时,不过是被人家耍得团团转的雏儿而已。
甚至于秋官,也被他一席慷慨激昂所感动,但最后想想,似乎文中堂说了很多,又什么也没说。
风雨间,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
但从这两次的接触来看,文中堂对于城中各方势力和局势的认识,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
白奉甲的心前所未有的火热起来。
“文先生可有应对之策?”白奉甲沉吟片刻,接着问道。
此时其他人都回过神来,与白奉甲面上的冷静不同,云牧等人更多的是担忧。
他们能够在兀鲁尔哈十万大军的围攻下坚持下来么?
文中堂扫了一眼堂中众人,心中也不以为意,任何事情,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会是不同的看法,原因就在于看到的方面不同。
“兀鲁尔哈进城是迟早的事。”文中堂轻抚颌下短须,缓慢说道,“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要在这宝贵的时间内,得到最大的利益。”
白奉甲闻言,袖中拳头微握,心中忍不住涌起一丝喜意,文中堂说了一个“我们”,其中寓意自然深刻。
白礼贤眉头紧蹙,从进屋到现在,他感觉到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或者,从自己祖父和父亲进入吴家开始,所有的事情便已经脱离了掌控了。
“这个利益,当如何获取?”白礼贤清冷的声音在堂中响起,却代表了所有人的疑惑。
文中堂看了看对面这个年轻的,曾经的天之骄子,让他满意的是,在白礼贤的脸上并未看到太多的沮丧和颓败,这说明眼前的年轻人是一个合格的统领人物。
“自然是从虎口夺食。”文中堂掸了掸衣袍,傲然道。
“如何虎口夺食?”白礼贤追问。
“利用矛盾。”
“什么矛盾?”
“官民矛盾,官商矛盾,绅民矛盾,宗族矛盾。”
“如何调动?”
“官民本无需调动,佛祖法旨,自然万人相从。”
“官商如何?”
“官府严苛,城中税收负担沉重,过往客商和城中小商户早已不堪重负。”
“绅民如何?”
“宗族暴虐,侵扰万民,奴仆成云,自然天怒人怨。”
“宗族如何?”
“白下十八姓四散凋零,却是百足之虫,新生势力,势头强劲,新旧之争,由来已久。”
随着二人一番快速追问,在双方冷静无比的声线之中,场中霎时间陷入了静寂。
直到白礼贤轻轻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我没有问题了。”
堂前的文中堂轻声咳了两声,看来刚才的问题,对他的身体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白奉甲快速消化了二人的问答,只感觉心中笼罩的阴霾顿时消散了许多,思虑片刻又紧接着问道,“该如何应用才是?”
文中堂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闭目养了一回神,却是谁也不敢打扰,或者是,不想打扰。
等文中堂睁开眼睛,其中的疲惫已经消散了许多,缓缓道,“诸多矛盾之中,官民矛盾最为突出,尤其是官府与流民的矛盾,已经是势如水火,这一点无需多言。”
“其他矛盾,虽然由来已久,但一直引而不发,关键就在于,还欠缺一个足够的理由。”文中堂缓缓站起身来,便踱步便说道,“这个理由需要足够大,能够掩饰可能发生的一切罪恶,给所有人一个心安的借口。”
白奉甲眉头紧蹙,有些不确定地道,“先生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