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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堂内,正躺着一口黑漆棺木。
陆以蘅愣了愣,她的眼神有一瞬迷茫,好像突然化成了一个白光片段,目光落在阳可山身上,似在寻求答案。
棺木中的人,是谁。
阳可山缓缓走上前来,宽厚粗糙的手掌按压在陆以蘅肩头,想了又想沉声道“魏国公在战前被裕海总督遣信回城,途中听闻尚渚台骑兵骚扰河楯便改道救援迎击,寡不敌众,战死沙场。”
陆以蘅瞪大了眼,她张了张口,好像听到了极为扭曲奇怪不敢置信的事,她的目光转向苏一粥,似在确认这不是真的,阳可山一定在说谎,那么,苏一粥,你来告诉我。
棺木中,躺着的,是陆贺年吗。
苏小将军的眼神不敢直视的闪躲了开去“魏国公是为国赴死,起码此时此刻,他俯仰无愧天地。”
好像一个晴天霹雳突得击在陆以蘅心头,可慢慢地,深入四肢百骸的疼痛化成了某种早已预料的结局,陆贺年死了陆以蘅看着那漆黑棺木,脚步踉跄着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
陆贺年死了。
她跃身上马离开松胭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自己的父亲,她承认,她带着一些愠怒一些赌气,因为陆仲嗣死在面前,因为陆贺年的冷血无情,因为他对陆家所承受蒙蔽十年的罪名不屑一顾,在陆以蘅的坦然处之里,父亲承担着自私的一面,高头大马绝尘而去,她甚至可以察觉到陆贺年期期艾艾又充斥着自责愧疚的目光在星辰下追随着自己的背影
父亲曾经想要解释什么,又或者,所有的诡辩都于事无补。
他们那些被发配戍边的人,在很多年以前,就被迫失去了家人和亲情。
陆以蘅的指尖掐的掌心刺痛,好像城外的黄沙都倒灌进了鼻腔和嗓子,令她呼吸困难,她放弃了河楯转道去了尚渚台,如果如果她没有选择夺回尚渚台收复黑山脊,兴许、兴许就能救下陆贺年。
兴许
陆以蘅的眼睛里没有泪水,只是充斥着震惊和迷茫,她突地扑上前去一把抓住棺材拼命的想要将棺盖推开。
苏一粥吓了一跳忙上前去制住她的双手按压下双肩几乎是扭送着将她拖开“陆以蘅,魏国公已经死了,你不需要看他的样子”
只要记着他的豪情、他的热血、他的至死不渝。
陆以蘅的指尖扣在棺木上掐出了血痕,好像浑身的力气都突然被抽出了躯体,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她的眼神直勾勾带着些许阴沉悲愤,回神看着苏一粥“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她的嗓音有着颤抖的讪腔,你以为我像那些意志消沉者吗
寻死觅活,不堪一击
苏一粥欲言又止,松开了手。
陆以蘅推开棺材木,是陆贺年毫无血色的脸庞,斑驳血痕在他脖子根部若隐若现,他闭着眼,就好像安然入眠。
厚重铠甲已被卸去,从破败的衣衫痕迹上可以看出,陆贺年曾经身重数箭,割开了大口子的刀伤纵横交错,手上有着捆绑痕迹,腕部被狠狠钉入了猫骨针,陆以蘅齿根紧咬发酸,这不是一场普通战斗所造成的伤痕,这是过度杀戮。
他被捕、被杀、被凌迟。
“父亲是在河楯遇害的吗”陆以蘅的指尖轻触陆贺年的额间,这张饱经风霜的脸究竟能印刻在心底几分。
“据报,他是在赶往河楯的途中遇到了勒木沁义子阿善机所携的一支三百人马队。”阳可山叹道,寡不敌众。
陆以蘅眼睫微颤没有回话。
陆贺年戍边十年最大的心愿便是抵抗外族与北戎鏖战至死,这也算圆满了他一个夙愿,不管朝廷对他的评价究竟是好是坏,戴罪立功还是难以抵过,魏国公从来不在乎,阳可山很早就瞧出来了,这个男人负罪千行仍坦然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