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半晌回不了神。

她知道的，她听哥哥提到过的。

可那时候，他只是简简单单的平淡叙述，完全不似现在，她亲眼所见来的冲击大。

爷爷……

手术台上，盖着白布的人，是她的爷爷。

黎悦捂住胸口，她看着呆滞的站在一旁，目光无神的陆毅尘，他脸上的表情麻木，但颤抖的双手，几次想要掀开白布确认，都没能成功。

“你也走了，全都走了。”他终于掀开了白布的一角，看着睁着双目，脸上永久凝固着惊愕、震惊、痛苦和不可置信的脸，身子踉跄了一下。

陆毅尘机械僵硬的去抚老人睁着的双眼，却毫无用处，他不瞑目。

他是生生被噩耗惊得心脏病突发猝逝，毫无预兆，晴天霹雳，让原本就无法受刺激的老爷子再也撑不下去。

“是谁……是谁……”陆毅尘眸子猩红，目光近乎狰狞，凄厉的嘶吼从手术室中传出。

是谁把悦悦过世的消息告诉爷爷的！是谁做的！

陆毅尘疯了一般从手术室里冲出来，抓住站在门外的医生质问，如同走投无路的绝望孤狼，冲过去厮打凄吼，破碎的悲鸣在医院走道回荡不去。

黎悦想要阻拦，想要开口，然而眼前的一切就如同幻灯片，如同一场电影在上映，她站在光幕之外，看着他们纷纷乱乱，上演悲欢离合，毫无办法。

她声嘶力竭，想要阻止她哥哥，一次又一次从他和医生们的身体中穿过。

她什么也做不了，为什么要让她看到？

她听不见医生的厉喝，警察和保安蜂拥而上，走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她却很茫然，看着不顾一切，想要报复所有人发泄心中绝望和愤怒的哥哥。

他被大群的人强行按倒在地，狼狈却狰狞，完全没有理智。

什么都没有了，妹妹死了，孩子没了，爷爷也走了，父母失望的离开国内，所有和悦悦有关的一切，全都离他而去。

黎悦看着逐渐空荡的楼道，场景如同逐渐淡化的镜头，随着被强制拖拽走的哥哥开始模糊，她只看到他赤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半开的手术室门。

那里，几名医生正把蒙上白布的死者推出来。

黎悦恍惚的看着这一切。

当她再一次抬头，人却蹲在空旷的岔道口，天空下着白色的雪花，街道旁的路灯盖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身后不远就是商贸大楼，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贸大楼却是大门紧闭，黎悦看着大门贴着火红色写着金粉毛笔字的对联。

她记忆中，只有大年初一这座最繁华的商贸大楼才会出现关门的情况。

她记得这个地方，她时常会过来闲逛的街道，这里什么都有，是帝都人最多的地方。

现在，这里却安静了下来，这个特殊的时节，所有人都回家和亲人团圆，可她的哥哥，孤身一人，他和谁团圆呢？

十字路口的路灯下，陆毅尘安静的看着马路，他手里拿着一支烟，冬日大雪中，烟雾缭绕，他肩头落满积雪，脚下的雪覆盖了一层，隐约可以看到一地的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