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要耗费家财来为朝廷服务,那这个人群的命运该是如何悲惨的样子呢?
“呵呵,圣上日理万机,于此等小节上不知亦属正常。圣上应知,大明官员远行途中,是凭借勘合出入驿站、役使马匹车辆及人力的。但许多年以来形成的规矩,兵部勘合有发出无收回,士绅递相假,一纸洗补数四。差役之威如虎,小民之命如丝!驿递之马夫、车夫、夫头非破家荡产以供,则鬻妻卖子以应。当此民穷财尽之秋,更罹狼吞虎噬之惨。地方官吏还任意克扣驿站经费,贪污私肥,如此种种之下,方有驿递耗费之巨!”
对于皇帝的震惊,温体仁早有预估。
他知道,只要事涉百姓疾苦之事,必然会引起皇帝的高度重视。
他翻遍史书,也从来没有见过对底层百姓如此仁慈和关心的皇帝。
被世人称颂的宋仁宗虽也以善待百姓而名传后世,但却及不上当今皇帝的十一。
“怎能如此!怎会如此!简直是岂有此理!朕之失也!朕之过也!此事必须改!必须彻底改!”
朱由检此时的脸色很难看,一股无名之火在他的心口淤积,但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温体仁的叙述并未涉及具体事例,但那种能想象到的凄惨画面还是浮现在了朱由检的脑海中,这让他本来畅快的心情顿时变得大坏,内疚和自责充斥了整个脑海。
昭仁殿中的群臣也都被温体仁的描述所触动,个人的脸上皆是肃然之色。
他们都入驻过驿站,许多人也都役使过驿站的人力物力,并且大都以为这是朝廷公帑所出,用起来也是心安理得,没想到这其中的内情竟是如此。
“圣上息怒!驿传此般境况由来已久,并非因我皇而致如此;而今既知其弊,那兴利除弊已是必然。故此,臣有几项建议上呈,还请我皇斟酌!”
温体仁劝了朱由检一句后,顺势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温卿尽管直言!驿传如此状况,已成害民之所在,整饬须得从严从速方可!”
朱由检皱着眉头道。
不管温体仁提出何种建议,以个人家财而奉国用这一条必须立刻废除,这条恶政多存在一天,就会导致众多受害者在苦难中挣扎一天。
“臣以为,驿站之弊首在役使。臣建议,自今年起,朝廷大小官员经停驿站时,除却按级别享用其所需外,一律不许役使驿站之夫头、车马等物,若确有急需,则须花费银钱雇使;再者,官员勘合只能供自身及所携亲眷所用,勘合之上须注明其姓名、籍贯、年齿、相貌、官职,以防他人冒用;驿站驿丞与接待入驻官员时,需对照勘合验明其身,非其本人所持勘合者,一律视为冒用。依老臣之意,此条需张贴悬挂于驿站醒目位置,以朝廷章程压制可能之争议!”
温体仁这回是彻底豁出去了。
这两条规定直接堵死了官员们借机揩油的门路,一旦真正实行开来,老温的名字非得被那些习惯了占便宜的官员给骂臭了不可。
“大善!温卿此二策直击要害,实是一心为国着想之直臣也!卿为首辅,朕心甚慰之!”
朱由检这次的赞叹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他当然清楚温体仁的主张会被多少官员所怨恨。
不管温体仁此举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大节上不亏,于国于民有利,那便是值得信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