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痊愈了?”忽有一日见琉珖出了房门,其厌问道。
自那日混乱之后,她闭关已有十日。
“差不多了。”琉珖道。
“那你这是?”
“他们俩呢?”
“谁?芫芜跟陵游?”其厌道:“自然是寻一方只有他们两人的天地,快活去了。”
“不必担心,我和缘何不是还守在这儿吗?而且这些时日,缘何寸步不离地替你守着那池子。”
“我没有担心。”琉珖道:“他们自然有替我护住华胥国的本事。”
“他们两个既然应了我的请求,便一定会尽心竭力,兑现承诺。”
“幻术修习到一定程度,是不是能一眼就看透一个人的本质?”其厌问道。
“无需用术,用眼便可。”
其厌闻言轻笑一声:“你的这份信任,他们二人担得起。”
“我自然知道。”
其厌笑而不语。
又听琉珖道:“可是他们的信任,你担得起吗?”
“什么意思?”笑意未止,但逐渐变淡。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琉珖道:“用你的话说,我幻术大成,可观人心。”
“可窥人心吧。”
“我不反驳。”
“和你这样的人相处,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心中坦荡,自然不会这么觉得。”
“谁能没有不想被人窥见的秘密呢?”其厌反问:“你是幻神,见识过的私心、阴暗、卑劣,应该比寻常人更多才对。”
“正因如此,这些与我而言,不过是不同的性情。贪欲或是,都不过是寻常欲望。”琉珖道:“不论你此时想要饱餐一顿还是想找人云雨一番,与我而言,没有分毫差别。所以,你也不必觉得,我窥探了你的秘密而羞愤。”
“但是,”她话音一转,“你的欲望虽与我无关,却与他们有关。我若是不知,自然不会问。但是现在我看到了,便不会不问。”
“幻神不染情仇烦忧,方能超然物外,随心自由。”其厌道:“阁下如今这般,可是给自己增添束缚。”
“三界分立之时,上古巫族一分为二。”琉珖的话乍一听上去毫无头绪,却令其厌瞬间变色。
“擅长占卜的一支,跟随神族入了神界。修习咒术的一脉,则入了鬼籍。”
“占者一脉于神界繁衍生息,真正融入了神族。是以占卜之术人人可修,占者在神族遍地可寻。”
“与之恰恰相反,在鬼界,修习咒术的却一直是最初加入鬼族的那个支脉的后人。他们的血脉在鬼界绵延,创立了自己的家族姓氏,是为祁风氏。”
“数百年前,祁风氏嫡脉出一奇才。天资超然,少有大成。祁风氏全族,都以为这位少主,将来定能将咒术以及整个家族带领到一个前所未有的辉煌地位。”
“可是这位少年天才,非但没能像家族亲长所希望的那样,给家族带去荣耀。反而因为肆意妄为,为家族招致灭顶之灾。”
“以至于父母受其连累,晚年不得安寝。兄姊为护其逃脱,以命相抵,惨死于刀兵之下。出身高贵,一生矜然,结局却是却死于故土之外,灵散屈辱之中。”
“别说了!”其厌低吼。
“剩余祁风氏族人,至今仍苟延残喘,下落不明。”
“别说了!”
“对我出手,不继续伪装了吗?”琉珖躲过其厌的攻击,“祁风氏少主,魌魘。”
“你何时窥探的我的记忆?”
“方才。”
其厌一怔,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人攻了心。
他冷笑一声:“幻神好手段。”
“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华胥国主。”琉珖道:“神这个字,我如今有些厌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