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希望这个世界没有女红也没有针线。
可惜好景不长,郑氏生第一个儿子的时候就借口东苑要给哥儿住,导致家里没地儿住先生了,索性把杜先生扫地出门。临别最后一堂课的时候萩娘用无比哀怨不舍的眼神看着杜先生,直把杜先生吓得落荒而逃,连采葑绣的荷包帕子都没敢要,只怕自己的学生对自己有什么异样的感情,却不知萩娘只是为以后没机会躲避女红而哀叹。
采苓采葑都是西苑的大丫鬟,贴身服侍萩娘的。采苓是萩娘死去的亲娘阮氏从阮家带来的家生子,亲爹亲娘都是阮氏的陪嫁家奴,当年一个管厨房一个管账房风光一时无二。阮氏死后,俩人自觉低头做人,一个管西苑小厨房,一个管阮氏的陪嫁铺子庄子,战战兢兢地在郑氏手下讨生活。一样是阮家家生子的还有好几个丫鬟,好几房陪嫁,阮氏死了九年,留在臧家的就只有采苓这一房了,却从没传出什么舆论说郑氏苛待元妻仆役,对元妻嫡女不慈的,杀人不见血,连个伤疤都不留,郑氏绵里藏针的手段可见一斑。
采葑采葫采蕴是郑氏叫了牙婆来让萩娘自己挑的,采葑温柔稳重善女红,采葫勤劳直率,采蕴能书会算,都是很好的女孩子。如果不是郑氏叫的牙婆,萩娘真的很想对这几个丫头更亲热点,如今只能一边观察一边收拢人心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采苓的名字是阮氏取的,取自诗经的《采苓》,后面几个丫头的名字全都随了他,谁轻谁重高下立分,没什么可勾心斗角的,想争也根本争不过。而采葑这个大丫鬟的职称是郑氏亲自指的,萩娘不明真相,不知道郑氏是神来之笔随便指还是叮嘱过采葑什么特殊任务,又或是有什么别的安排,根据这几年的斗争经验,郑氏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情,因此萩娘旁敲侧击未果后,左思右想只能决定不动声色地疏远采葑,采葑不明所以又或是心虚,伺候萩娘更是尽心。
“女郎回来了,采葫去端热水,采蕴去端晚膳,女郎回来晚了定是累得慌。”萩娘离西苑自家院子还五十多步呢就看到采葑倚在门上等自己,遥遥听得她温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整个西苑的灯火都亮堂起来了,整个院子的人都忙活起来了。
萩娘坐在软软的100真丝坐垫上喝着温着正好能入口的六安茶,左有采葫打扇,右有采葑布菜,采苓在小库房入库新采购的丝线香料,采苓娘李氏站在门边笑吟吟地问自己做的菜合不合胃口。她不禁舒服得闭了闭眼,嘴角也微微地舒展了起来。这就是封建社会大小姐的好啊,萩娘忍不住有些感动,误打误撞穿越来那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完全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就算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还是不免对这些细心侍奉自己的丫鬟们有些感激亲近之意,这样的小心思,如果和杜先生聊天说起,一定又会被“君君臣臣“那套说辞唠叨半天。
背靠着门边站着,假装在休息的妈妈李氏正自心思流转,萩娘心旷神怡无忧无虑的样子落在她眼里,只觉得格外的可爱可怜。比起当年的阮氏登峰造极的美貌,萩娘似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今年才十二岁,还没完全长开,已是美目如星额如傅粉,眉梢流露清秀之气,头发乌黑浓密,将来一定是个绝色美人。李氏专注地观察着自家女郎,即使是在自己家自己院子,萩娘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仍是十足的优雅柔美,礼仪齐全。李氏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点头。
作为阮家家生子的李氏从小就是萩娘生母阮氏的侍女兼玩伴,和当年的阮家嫡女阮幼娘一同长大,多年的相处相知,一起绣过花一起逃过课,情谊比亲姐妹更亲密。阮幼娘当初相看臧俊的时候,李氏就和她一起躲在屏风后,两个人悄声细语探讨臧俊仪表举止的话语仿佛还是没多久之前的事,转眼阮氏唯一的女儿就已经快要及笄了,她的婚事该请谁来做主呢?李妈妈无比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