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万籁俱寂。
跑马场里只有这一人一马,心神不安的楚令霄拿着马鞭一鞭子一鞭子地抽着身下的棕马。
“啪!啪!啪!”
棕马的鼻腔里喷着粗气,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就连拐弯时,马速也没有缓下,楚令霄伏下了身子,不想,棕马的一只前蹄被一块石块绊了一下。
棕马发出受惊的嘶鸣声,它的双腿高高地往上抬起,身躯几乎竖直,也把马背上的楚令霄给甩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楚令霄猝不及防,来不及卸掉冲劲,就已经摔在了地上。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伴着他的痛呼打破暗夜的沉寂。
紧接着,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响起。
整个侯府的人都被惊动了。
消息更是第一时间传到了正院中。
“夫人,侯爷在跑马场摔了马,不慎折了腿骨,后来还被马在断腿上踩了一脚……”陈嬷嬷禀道。
她也知道楚令霄换药的事,听闻这个消息时,不免有种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的唏嘘。
沈氏知道得比陈嬷嬷又多一些,不免想到了楚千尘给自己递的那个眼神,神情复杂地往碧纱橱的方向望去。
楚千尘生怕楚云沐夜里再有什么反复,今晚就歇在了沈氏的碧纱橱里。
碧纱橱里那窸窸窣窣的动静告诉沈氏,楚千尘应该也醒了。
楚千尘确实醒了,也听到了陈嬷嬷禀的话。
楚千尘慢悠悠地起了身,给自己披了一件丁香色的披风,神色淡然,动作不紧不慢,有种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今天黄昏她给楚令霄沏的那杯花茶里被她下了药,药引是一种檀香。
当药引触发药效后,就会让人在梦中经历他内心深处最害怕、最忌惮的事。
她与楚令霄提起南阳王府的事,就是故意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并适时地以檀香催动药效。
楚令霄最在意的就是侯府的爵位,接下来的三天,他就会在梦中反反复复以各种方式经历他最害怕的事,而且极具真实感,如身临其境般。
连续三天的梦魇会让楚令霄精神衰弱。
而人一旦精神衰弱,终日惶惶不安,那最后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楚千尘系好了披风的绑带,朝碧纱橱外走去。
为人子女者,是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的,楚令霄是亲生父亲,就跟姜姨娘一样,血脉上的关系不是说撇清就能撇清的,虽然经历过前世的遭遇后,她早已经断了对生父生母所有的情感,却也不会出手对他们做什么。
最多也就是漠视。
但是,楚令霄这次太过份了。
他为了他的私心,偷偷调换了楚云沐用的药膏,如此行径,简直是下作至极。
楚千尘打起湘妃帘,从碧纱橱出去了,双目对上了沈氏朝她看来的眼眸。
屋子里,只有沈氏与陈嬷嬷两人在。
楚千尘神情平静地说道:“是‘魇三夜’。”
“服了‘魇三夜’,就会让人夜里噩梦连连,足足魇上三夜,一夜比一夜难熬。”
连着三夜困于梦魇足以把人逼得精疲力竭,心神临近崩溃。
“约莫是这噩梦太真实了吧。”
真实到让他心虚,让他忐忑,让他心神不宁地摔了马。
楚千尘目光清明,没有半点瞒着沈氏的意思。
陈嬷嬷听着心惊不已,完全没想到二姑娘能为四少爷做到这个地步,就仿佛四少爷对她来说,比这侯府的一切都重要。
沈氏心情复杂,感动有之,惊讶有之,畅快有之,更多的还是为楚千尘感到心疼。
楚令霄这般对待楚云沐,沈氏自是咽不下这口气,怎么教训楚令霄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