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贞接过了酒囊。
“我现在,偶尔还会想起去年初雪的时候,”他轻声道,“想起那时大家一起去游船……”
“不想了,敬贞。”柏灵轻声道,“想也没有用。”
“我只是不明白……”
“你往后不要再来百花涯了。”柏灵望着他,“你们都该离我远一些,越远越好。陈翊琮把我丢到这里来,无非是想看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可我偏不。
“他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好。百花涯里的日子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苦,抛掉外面的偏见,我现在已经算是衣食无忧了。和先前我父兄还在时固然不能相提并论,但要是拿去和那些从刀剑铁蹄下死里逃生的流民相比,我也该知足了。”
面前的张敬贞面容苦涩,欲言又止。
柏灵说着,便觉得这些话似乎又有些熟悉。
柏灵忽然又想起和宝鸳的初见。
这一瞬的恍神令她自己也觉得荒谬起来,是否如今张敬贞看她,就像当日她看宝鸳一样?
柏灵微微颦眉,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侍女来询问她何时回去,柏灵回头应了一声“就来”,而后向着张敬贞略略欠身。
有些话,大概真的难以解释。
“快回去吧。”柏灵笑着说道,然后转身向着金笼去了。
身后张敬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望着柏灵离去的背影。
他忽然又想起半年前的情形,他当时满以为将来自己离开平京前往江洲时,大抵会有一场欢喜的送别,却未曾想到今日,留在平京目送他们背影的人,是他自己。
……
金丝笼里歌舞依旧,后半夜远处的天空亮起烟火,这也是金丝笼夜宴的一部分,便就在这莺歌燕舞之中,杏子酥被端了上来。
在烟火亮起之前,他们已经在私底下交付了金叶子。
这里的金叶子就如同牙行那一晚的铁球一样,代表着某种钱数。金叶子是不出示给旁人的,只让各自压食盒的底部,侍女们撤盘的时候,会小心地将它们拿去宴席之外清点。
等到尘埃落定之时,她们会端着杏子酥回来,并安排姑娘们将自己的杏子酥亲自递与恩客品尝。
众人一时沉寂,只是今日上来的杏子酥只有三碟——这也意味着,有一位姑娘没有被在场任何一个客人选中。
等到三个端着点心的侍女分别将各自手中的杏子酥移交时,柏灵望见同行者中果有一人旋即起身,低头离场。侍女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她恩客的名字,柏灵表情依旧,等到前两个姑娘依次起身之后,她也随之站起。
尽管上洛郡王陈信目光一直带着几分焦灼地望向柏灵这边,但很遗憾,柏灵依旧端着杏子酥停在了王端的面前。
年轻的郡王当即起身拂袖而去,徒留身后王端得意的笑声。
柏灵当即被用红色的丝绢蒙住眼睛,在其他几位侍女的牵引下从另一侧离开了金丝笼,前往今夜特别为她准备的房间。
等到了地方,侍女们才为她摘下眼前的红绢,柏灵睁开眼睛,眼前是陌生的房间,但一样的富丽堂皇。
“姑娘去梳妆台坐吧,”身后的陌生侍女轻声道,“我们来帮你把头上的这些首饰下了……”
“不必,我自己来。”柏灵轻声道,“去帮我打盆热水吧。”
隐约中,柏灵听见楼下传来铜锣声,嘈杂声里,有人在奔走疾呼,不知在说些什么,柏灵觉得吵闹,便让侍女将那一侧的窗户合了起来。
侍女立刻照办了,那人轻声道,“姑娘别听这些,今日既是姑娘的好日子,你就按着先前的春婆教的规矩做就好。”
柏灵有些意外,“他们在嚷嚷的……难道是我吗?”
见侍女似是有些不愿开口,柏灵笑了一声,她专心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