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老了。”
建熙帝回望着她,只觉得心潮中涌起万般柔情。
他轻轻捏了捏屈氏的手,也笑了笑,“……朕也老了。”
这一声感叹听得一旁专事记录帝君言行的宫人微微一怔,连笔都一时停在那里。
屈氏这时才缓缓地抬起头,那双眼睛落在建熙帝身上,泛起了微微的笑意,“一晃都十一年了……”
建熙帝叹了一声,把屈氏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不说这些了,咱们去看烟花。”
眼瞅着建熙帝领着贵妃入座,贾遇春那头适时地燃起了烟花,在一声一声直冲云霄的倏倏声响和头顶一道道骤然炸开的璀璨星光下,贾遇春只觉得浑身发凉。
他在角落里一直凝视着今晚的建熙帝。
一波又一波的如花美眷像流水似的从两人身边经过,建熙帝几次开怀大笑,但握着屈贵妃的手就没有松开过。
屈氏坐在那里,时不时与一旁的宁嫔说话,更多时候则是一脸漠然地望着什么——夜空?星斗?还有桌前的酒杯,抑或是某处忽然传来欢呼声的人群……
她虽然已经渐渐开始衰老,但却依然有着所有漂亮女人与生俱来的残忍天性。因为知道自己胜券在握,所以就在一旁冷眼看着一群又一群的年轻美人上来白费力气。
贾遇春掏出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涔涔冷汗。
“累着了吧。”
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贾遇春猛然一个心跳,回头才发现是黄崇德。
“干爹!”贾遇春连忙弯下了腰,“您有事找儿子?”
“没事,皇上让我也四处转转,我看你在这边盯着,就来看看。”黄崇德说话的声音很慢,总是带着一副长者的仁慈。
贾遇春的背弯得更低了。
“你忙吧。”黄崇德挥挥手,正要转身,贾遇春忽然发自肺腑地喊了一声“干爹!”,然后对着黄崇德跪下磕了个头。
“这是干什么。”黄崇德淡然道。
贾遇春也不解释,“儿子先前孟浪了,等今晚回去,请干爹责罚!”
黄崇德笑了笑,上前把贾遇春扶起来,仍是什么也不说地转身走了。
……
柏灵一个人站在一棵无人观赏的昙花盆景前。
今晚最令人恐惧的事被消解于无形,虽然宝鸳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已经把开心全然地写在了脸上。
在最初的烟火开幕结束之后,宝鸳破天荒地和柏灵说她可以去园子里逛逛。
事实上各宫里的年轻宫人已经在院子里玩开了。他们半是在玩,半是在捧起灯火下热闹的气氛——建熙帝喜欢听到这样的笑闹,而这已然被贾遇春考虑在了今晚的游园会设计里。
“十四,”柏灵回过头,望向不远处站在阴影里的人,“你能来看看吗,这花还要多久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