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你?”
“大哥收好钱,我这就走。”郑冰抹了两下脸,回头向黄子珮辞行。黄子珮当然不会就这样放郑冰走。他连忙赶到正在抹眼泪的郑冰前头,与他一同向城门的走去。
“大哥您这是干什么?”
“和你一块去啊。”
“大哥是要和我一块去为他们收尸吗?”郑冰终于带着哭腔吼了出来。声音惊动了不远处城楼上的看守,个粗横的声音喝问“干什么的?”
“郑冰,”黄子珮将情绪失控的青年拉到大路旁的窄巷中,“你们为什么要那样捉弄我,我现在已经不感兴趣了,我只是想再去看看你们村子情况。毕竟我要在那边捐献社田——”
“大哥您说什么呢,”郑冰悲戚地搭着黄子珮的肩膀,“村子都没了,还要那社田做什么?”
这回是轮到黄子珮沉默了。按着父亲的博得好名声的目的,黄子珮完全可以换一处村子继续他的捐赠社田计划。但不知为什么,明明已经没有再去那个村子的任何理由了。黄子珮仍然没有改变他的主意。
“郑冰你放宽心,村子里还有比你们年纪大经验丰富的老人在,他们会帮着村子渡过难关的。”黄子珮觉得自自己本不应该拿这种仿佛菩萨一般的语气说话,可眼前的郑冰还满脸是泪,他也不好多嘴什么。黄子珮拖着他重新回到茶馆,客人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城门不开,咱们也出不去,索性在这里喝点东西,明日一早再出发,喏!”黄子珮将郑冰拿来还给自己的包袱又丢给郑冰,“我一个人可背不动两件行李。”
郑冰捧着包袱默然许久,才嗫喏着说“大哥,您,您这样对郑冰,郑冰现在都要羞得躲起来了”
“嘿呀,”黄子珮见他终于不再淌眼泪,便露出笑容宽慰地说“这算得了什么呢,只是让你背一下行李,还没说送你钱呢,明日咱们一道儿出发,我可是会使唤人的。”
虽说如此,黄子珮到底还是害怕家中派人追来,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和郑冰出了城。经过了这么多天,黄子珮第一次觉得自己交了好运,来往于河北各州府的商队将将好经过城郊。黄子珮颇费了些功夫才说服商队头领带上他二人。由于各地积雪,天气恶劣,黄子珮又为了这趟顺风车付了昂贵的银两。不过好运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在快到丰宁县的大路上,商队说什么也要放黄子珮和郑冰下来,因为再往滦河岸去,就是天灾暴雪的受难地,车马根本无法前进。
黄子珮无法,只好跟郑冰一块徒步前往丰宁县。郑冰已经沉默了好些天,只用“好”“是”来回答黄子珮的问题。黄子珮知道郑冰心里紧张,也就不苛求他当一个热情细心的好旅伴,而是自己尽量多照顾着他。等到二人终于进了丰宁县内时,黄子珮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大户家的少爷了。
县城内组织清理积雪的工作颇见成效,但仍有恸哭的声音时时传来,有的是为了人,有的是为了畜生。这次暴雪使得多少人丧命,多少户受罪,黄子珮是无法估量出来的。他只知道,身边的郑冰每听到一声嚎哭,脸色就苍白一分。
“你是怎么想到要给我送钱的?”黄子珮为了转移郑冰的注意力,随口问道。
“是毋婆婆,她从莲子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以后,就把我和郑郄骂了一顿,并坚持要我们把钱还了,”郑冰强打精神解释,“我和郑郄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我来送,因为我腿脚更灵便些”
黄子珮发现他又开始掉眼泪,方才想起自己让他讲郑郄和莲子的事是个错误。旅途重新陷入沉重的气氛中,连黄子珮也不说话了。
两人没有心思在丰宁县逗留,穿过县城就直奔村子而去。接近村庄时,黄子珮又一次感受到了第一次来时的饥饿。他咬牙忍住,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这肚子还是向后稍稍吧。
然而村庄的惨状吓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