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之位,以绝朝臣恐慌猜忌之心,为皇座留一条后路,再慢慢医治皇帝的病。”
敬旻看着昔日的旧主仍旧保持着对皇室的忠诚与责任心,在心里已是感激涕零。
“可皇帝不肯张口,这又该如何是好呢?总不能叫群臣给一个重病之人施压,不顾龙体吧。”
“不能给皇帝施压,便给群臣和南宫施压。”汪氏在门前说出了她的心声,“皇帝不能救他们,便让他们自救吧。”
敬旻为汪氏的镇定自若而惊讶。要知道,汪氏一席话所隐含着的大有要让南宫联合朝堂发动政变之意。
敬旻几乎是畏惧地退后一步,随后继续问道:“若是自救成功,娘娘认为病榻上的天子又会如何呢?”
汪氏不说话,转头吩咐宫女:“正月了,准备笔墨,我给南宫写封书信去吧。”
支开了宫女后,汪氏才对敬旻说:“病榻上的天子比我们还要知道得多,那个时候若是真的来临了,想必他也早就想好了对策在一位废后的宫里待了这么久,想必对于你来说也不算什么好事情吧,快些回去向皇后复命去吧。”
敬旻看着自己最初跟随的娘娘清瘦的脸庞,心头的悲伤涌到了鼻尖。他低了低头,便缓缓地动身了。安静的废后宫与汪氏一道留在敬旻的记忆深处,直到他年近花甲,眼瞎耳聋,也仍然清楚地记得那天与汪氏的对话和那座深宫。
但汪氏却觉得没有什么可藏入记忆深处的。她知道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在今后的日子还会有数不胜数的麻烦找上门来。她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切事情泰然处之,一刻不停地诵经为保持清心寡欲,却在宫女告诉自己皇帝已经不行了时差点将心里的气恼悲伤一并脱口而出。
五年前还心急气盛,曾拼命想证明自己一切都是为了皇帝,如今守着废后宫殿,又尽力证明自己完全不在意皇帝。汪氏觉得自己还没有女儿固安公主过得明白。
所以她最终换了一种情绪宣泄的方式。
她无奈地笑了笑。
“娘娘,还需要奴婢出宫看看吗?”宫女搅紧了手,低声询问。
“不是说了,你要是去随意探查皇帝的情况,被抓到了就是死路一条。”
“可——”
“没什么可的,”汪氏起身对宫女说,“等吧,等待是最稳妥的办法。”
“是。”
几日后,年号景泰的皇帝结束了他的人生,汪氏也结束了她在废后宫中的日子,她被降为郕王妃,携着同样被降为郡主的固安一块回了郕王府。
敬旻被派过来帮助汪氏搬东西,可他发现废后宫中一片萧条,根本没有值得花费太多人手的东西可搬。于是他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汪氏面前,与她行礼作别。
“王妃回到郕王府以后可以好好调养身体,这几年待在这里受苦了。”敬旻真诚地说。
可汪氏没有表露出任何高兴的样子。
她与固安郡主站在一块,母子两个尘封了许久,被今日汇入的大批宫女太监扫净了身上的灰尘,反倒显得有些不自在。
敬旻想与娇小的固安郡主说说话,可她的小脸紧绷,面对前来帮忙的人群如临大敌。敬旻的笑容僵持在脸上,最终只是扶着郡主的肩膀吩咐宫女们将她送上马车。
“太子怎么样?还与小时候一样腼腆吗?”
汪氏突然发问。
“变了很多呢”敬旻回忆着当今皇帝复位后曾在宫苑中见过的太子。他注意到汪氏正认真地等待自己的下文,便微微闭眼说:
“殿下的个子长了很多,一窜高就跟着瘦下来了,奴婢见着殿下时,殿下身着华服,额前佩戴赤虎,看样子正要去参加正月的宴会呢”
时逢天顺元年,汪氏登上了回家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