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战开始了。
尹子琦亲自在战场上督战。
载有十人的的巨型钩撞车向着睢阳城门狠狠撞去,发出的巨响将身处军营后方的荷衣都震得心惊肉跳。
她坐在营帐内,心也胶着。虽然她知道张穆作为参谋,不用亲自上战场,但昨日张穆的反常让她略微有些不安。
顾嫂坐在旁边整理衣物,瞅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发笑:“荷衣,你若再这么待下去,我都以为你变成那田间驱赶鸟雀的稻草人了。”
“嫂子见笑了。”荷衣挤出一抹笑容。
“荷衣,莫怪嫂子多嘴几句,你与那张参谋,当真情投意合?却是从何时开始的,瞒得倒好,嫂子竟浑然不知。”
“并非……”荷衣矢口否认,却又急忙咽住了话头,她记起张穆的嘱咐,即使是对顾嫂,也要与张穆假装情人,“从,很久以前就是了……”
更何况,谁又能知道这是否是荷衣的衷肠呢?
“荷衣,嫂子高兴,但嫂子该说的还是得说,”顾嫂拉住她的手絮叨,“张参谋身处军营,随军作战,为尹将军出谋划策,这样的人你不能太指望他,”顾嫂顿了顿,“若不是杀伐决断之人,是做不了这……”她本想说做不了这叛军参谋的,但终还是停嘴了。
荷衣脸上带着一抹不可察觉的浅笑,其实也无妨,这有情人也只是权宜之计逢场作戏而已。但她仍回道:“多谢顾嫂为荷衣忧心,但张大人他待荷衣是好的。”
“嫂子管了次闲事,荷衣莫要见怪啊。”
“不会。”
荷衣钻出营帐,前方战场两军交火,助威声渐微又骤起。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让荷衣的呼吸颇为困难。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耳边的人声逐渐远去,只留有钩撞车一下一下攻城所发出“咚”的沉闷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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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叛军攻势太猛,城下士兵如今还能勉强支撑,可若再攻下去,怕是……”
“调一队人上来,向城下投石投火,那钩撞车与木马皆是木制,看他们还有什么能耐!”
“大人,军队,已无人可调了。”
张巡回头,看向士兵。
“那就去我府中!去!把府中人都喊来参战!”张巡挽起袖子,抱起一块石头向下砸去。
“大人!他们驾起云梯了!”
“用火!向下投火!”
数名士兵将火把一齐扔下城楼。
“烧钩撞车!”
一名弓箭手将弓张开,却失手射向了他处。
“大人,”弓箭手半含着泪再次架起弓,喊道,“小的数日水米未进,已无力拉弓,求大人恕罪!”
张巡的心被弓箭手沙哑的喊声撕扯着,但他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城下的攻城兵。
“投石!”
他捧起一块石头,狠狠向下砸去。
睢阳城中连募捐的军粮也一并吃完了,睢阳现如今真的陷入弹尽粮绝的境地。
百姓已经开始扒树皮掘草根,尽可能的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一口气。但百姓们像是与张巡一条心一样,都憋着那一口气,谁也不提一个“降”字。在路上碰到形色匆匆的张巡,百姓们就如募粮时别无两样,仍是面无表情地向张巡行礼。
张巡的额角不知何时碰破了,深色的旧疤上又添了一道新伤,血流盖住了他的眼睛,他半闭着一只眼,继续指挥着战斗。
他府中的侍卫匆匆赶上了城楼。张巡将他们喊到城墙边。
“你们!向着那驾钩撞车,看到了吗?放箭烧它!快!”
数名侍卫将烧着的箭羽射向钩撞车,张巡自己也抓过一把弓,将箭架好,“睢阳不能破。”他唤来身后的侍卫,附耳说了些什么。侍卫得令后飞奔下了城楼。
张巡重新看向城下的钩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