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已经被楚郩这几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惊吓到了，有些呆滞地看着她，微红的嘴唇轻轻颤抖着，他慢慢接受了这个让人震惊却忍不住狂喜的信息，却难过的抿起嘴唇。

未干的泪水轻轻滑过白皙的下颌，又凉又痒，喉结动了动，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仿佛一团鼓动的风簇在嗓子眼，堵得他的声线又哑又轻。

“是是命？”

这是最好的理由，也是他唯一能接受的理由——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想要留在楚郩身边。

怎么舍得，怎么舍得离开她呢。

“嗯，”楚郩沉重的应了一声，指腹温柔的抹去他脸颊的湿意，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庄重而坚定地说道“是命，你我的命！”

林锦突然无助地笑了一下，或者更像是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猛地扑进楚郩的怀里，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身，奔溃的大哭。

楚郩上挑的眼尾耷拉下来，微微发苦，十分难受，沉默不语的轻轻安抚他的消瘦的脊背。

下颌蹭着林锦的发顶，似乎这样也能给她一些安慰。

其实她也犹豫过，在马车上将灵元珠给他，是因为对这样一个聪明，有胆识的男子的欣赏，但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父亲对于天妒之体的嘱托。送他回府，他躲在墙后偷看时她时，她还是有些高兴的。

那天在宫墙下也确实动了杀心，她对皇帝的安排没意见是因为欠她的，以及相信以她对林锦浅薄的认识——他不该答应的。

但林锦几乎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这让楚郩十分惊讶，以及愤怒，聪明的人她并不反感，但任何对她心怀不轨的人都该死！

林锦确实漂亮的不像话，不仅是皮相漂亮，骨相也美极了。

楚郩在攥着他咽喉时头一次心软了，一个刀尖上舔血的人心软了，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她更想弄死林锦，但在此之前，她要知道他到底想算计什么。

林锦确实聪明，很会审时度势，诚实且诚恳，让楚郩杀他的理由显得不那么有必要。

于是楚郩不打算杀他了，她总要娶一个人，眼前这个足够漂亮，足够聪明，最大程度上不会给她带来麻烦还能帮上一些忙的林锦，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但楚郩没想到，眼前这个漂亮到让她失神的人竟然是十二年前康端国公府的小公子——用一颗糖就能骗来一个亲亲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嫁给她的圆脸小包子？

那一刻，楚郩觉得老天爷对她还是很不错的，把她惦记的人和刚看上的人打包送到她面前。

后来越是相处，越是喜欢。

这人温柔大胆，有时候会有些很可爱的小心思，有时会害羞但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真挚诚恳，很好相处，很让人移不开眼。

楚郩陷得深了，夜里偶尔做梦梦到林锦病情发作，疼的话都说不出，然后在噩梦中惊醒，夜凉如水，而她的心冷成寒窟。

楚郩一闭上眼睛，面前全是那个精致漂亮的小男孩，软软糯糯的喊她姐姐，乖得不行，然后那个男孩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眉眼间尽是柔了春水的笑意，柔柔的喊上一句“如意。”

楚郩心都化了，不等她把人拉过来，那人突然蹙起黛眉，一双明亮清丽的凤眼慢慢暗淡，蒙上了一层灰雾，低声呢喃着什么楚郩听不清，拼命的向他靠近，但那人却离她越来越远噩梦惊醒，她便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那种令人绝望的无力感，楚郩在朝川的沼泽曾亲身体味过，她以为现在的自己已经足够强大，无惧于任何。

但林锦的身体，她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父亲提过，但也只是提过，并没有告诉她如何根治，楚郩捏了捏林锦的白玉发簪，那是她打磨了十来日那老板夸上天的供奉玉，林锦戴上果然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