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将李林往身后拉开,拿出一包零钱,塞给看上去年龄最大的小贩,“拿去分了吧,别挡道。”
小贩捏了捏钞票的厚度,收起钱包,侧身往后挥手。
一群人一哄而散,嘈杂的喧嚣顿时空荡。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以这种态度冲小贩发泄内心的愤懑,不能彰显什么,反而显得很没品。”贾行云重重拍了李林肩头两下,压了压手,示意不用解释。
李林脸上挂起愧疚,意识到自己无形之中犯了大忌。
发泄的方式有很多种,偏偏选了最愚蠢的方式,是啊,真没品,冲讨生活的小商贩发什么火,这火要发就发向那些胆敢把脏手伸向国内的人。
过关很顺利,一路自有接到通知的猴桥口岸的同志帮忙处理。
站上国土一侧,五人沉重的心情情不自禁放松下来。
刚出闸口,贾行云就被一声嘹亮雄浑的声音震住。
“向英雄致敬。”
继而是震耳欲聋的齐声高喝。
“敬礼。”
上百各个系统的滇省警察、边防战士、海关人员排成整整齐齐的方阵,庄严肃穆,动作整齐划一,声威震天。
贾行云知道这礼遇不是给自己的,他默默停下脚步。
李林也知道这礼遇不是给自己的,他顿在原地,身体自然挺拔,表情严肃地随着对面举手敬礼。
刘俐捧着莫献进的骨灰盒,孟庆捧着左盘江的骨灰盒,并排走过去。
江晓蔷走在两人中间身后三步远的位置。
三人步伐沉稳,神情庄重。
六名正装武警礼仪兵,分列品字形两队,走着稳健的齐步迎了上来。
前面的礼仪兵平端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特制大小国旗,后面两名礼仪兵握着把手,横抬着一米长、三十厘米高宽的暗漆国棺。
国棺前后,掐丝铜版,一面是国徽,一面是警徽。
“欢迎回家。”
六名礼仪兵顿足立定,啪地一声整齐划一。
礼仪兵将国旗轻轻覆盖在莫献进、左盘江的骨灰盒上,平举双手从刘俐、孟庆手中端过骨灰盒。
两人动作严丝合缝,一丝不苟,时间节拍一模一样,端着骨灰盒干脆利落向后转,稳稳当当。
后面两名礼仪兵划推棺盖,迎骨灰盒入棺。
前面那名礼仪兵弯腰将骨灰盒摆在国棺中心点,取出国旗,捏着边角扬手展开。
后面两名礼仪兵握住国旗四角侧身虚盖在国棺之上。
“英雄不朽,国士无双,你们休息,我们守护。”
清晰的怒吼,整齐得令人心酸,这是送别过多少次同事,才有这么熟练的默契。
“全体都有。立正,脱帽。”
没有军乐,没有礼炮,没有哭泣。
只有礼仪兵抬着国棺缓慢沉稳踢着正步,铿锵有力的踏地声。
只有行着注目礼,神情坚毅,表情严肃,随着国棺移动的目光。
刘俐摇摇欲坠,掩面又狠狠憋回泪花,涨红眼眶,再次站得笔直。
莫献进、左盘江注定是无名的,因为他们是缉毒警,为了家人的安危,他们死后不能留名,甚至葬礼家人都只能通过视频直播参加。
他们又是有名的,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国魂,被无数代华夏人永远铭记。
以这种默默无声的方式送别战友,比喧嚣的场面更加震撼。
贾行云觉得,这空中有股无形之气在升腾,压抑中震荡,在龙卷,在咆哮,在向一切胆敢与人民作对的不法分子宣战。
这股气。
叫浩然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