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筠脸色微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世上哪有堂堂太后向个婢子讨要物什的理?
杨太后显然也意识到她简直同个乞儿一般,因笑着补充道:“多年不见,沈充媛就只有这些话对她这位老姊妹说?”
“正是。”
如此缺乏礼数的回复着实将杨太后惊着了,她不禁失笑问:“沈充媛为何自己不来?”
“娘娘赠画时说不急于相见,充媛便先行沐浴了。”
杨太后难免有些尴尬:“我是恐她劳顿,此刻应梳洗完了吧,好,祖筠,你随她回去请沈充媛。”
祖筠尚未说是,就听慧木道:“怕的是佛宴匆忙,充媛分身无暇。”
慧木回答的很简略而平淡,却惹恼了祖筠:“大胆!这是向娘娘回话该有的...”
杨太后一挥手:“大抵是清修惯了,忘记了俗世缛节。无妨,你让她得闲就过来,退下吧。”
慧木万福告辞,杨太后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坐在原位,安静的像块枯木。
人虽然离开,但太后的心却开始七上八下蹦个不停,祖筠想扶她回屋子里,不过察言观色之后打消了这个念头。况且,方才无论是婢子抑或太后,都很不寻常——慧木总带着些有恃无恐的态度,杨太后竟也欣然接受。
其实也难怪她要接受,沈氏送来的半封信,尽管纸张已泛黄,但字迹是出自陈琳之手无误!
问题在于,她之前根本没见过,也不晓得上半部分写的是什么,若是透漏了什么风声——不,下面的话来看,绝对透露了,那代表沈氏什么都清楚,她把一个秘密藏在心里藏了二十多年——何况,她藏了吗,她没有告诉身边的尼师吗?
还有那金泥鸳鸯,她绝非有意挑拣一个全天下只得一对儿的东西送给陈琳,即便是年少时数次被情爱冲昏了脑,她也没那么傻。那是她亲手埋在土里,表做它用的。这件事天下惟独陈琳知道,总不能是陈琳透露给沈氏。
时隔二十年,怎么竟借由沈氏之手交给了自己,杨太后明面上毫无波澜,可内里早就后怕的一塌糊涂,她现在恨不得冲进审刑院,揪住陈琳的衣领,亲口问一问。
她就一直坐着,将金鸳鸯握在手里不停摩梭,手指忍不住去扣上面的金屑,仿佛可以从中挖到答案一般。她如此的专注,甚至连用膳都给忘记,直到猛地回过神,发现上面的金泥几乎一点都没掉,她才转头问祖筠:“西凉殿的宴席可摆上了?”
“估摸摆一阵了。”
她微微颔首,心说这女人不晓得特意派人拿这两样东西来我面前暗意什么,看来不能避而不见,得尽快谈一谈,天知她恁多年还有什么藏在手里。念及此处,她冷冷道:“去请人。”
祖筠由是到了西凉殿来打断宴席。
杨太后的动作是沈氏在心里盘算好的,此刻人顺自己的意思上钩了,便没有拿腔拿调的理,因满怀歉疚的望向颢蓁:“今日入宫照规矩最先该向官家与太后娘娘请安,官家事忙,若再见不到娘娘,委实惶恐,可冒然离席,更不妥当....”
“嗳,本殿说了,去不去由娘娘拿主意,娘娘过意不去,这些菜吃的则不痛快,倒与初衷相悖了。”又问下首众人,“你们以为如何?”
馥芝懒得回答,只有杨婠匀婉俞馨与诸命妇赶紧道:“圣人说的是,太妃与我们这些小辈见不见都不打紧,见了,接风宴就算吃过啦,太后娘娘请,才是紧要事。”
颢蓁对沈氏笑说:“瞧瞧,她们比我还懂。”接着伸出手,让惜墨搀她起身,并对各位吩咐:“本殿与太妃一同过去,你们也一起吧。”此话一出,不止祖筠没反应过来,连沈氏都有些奇怪,更别提其她命妇。
“圣人打算同行?”祖筠有点不知所措,毕竟杨太后只打算请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