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定在沈小染身上：“我乱猜的，你可别说出去。”又对贾尚服道：“娘以前教过，牡丹是‘国色天香’，依圣人的性子怎会允许别人平分，所以这两片都是准备交给圣人亲自挑拣的，对不对？”

贾尚服不答，又指着荷叶边缠枝莲纹罗与单枝菊梅花绮罗：“这俩。”

“莲花为佛家八宝，当属沈太妃。”辛夷飞快地辨别出一个，却不敢定论第二个，“唔...其实菊花示重阳，原该相衬太后娘娘，可我寻思那个描金彩绘百菊纹罗更华贵...”

“就说这个。”

辛夷鼓起小脸：“莫非，还单做一套给魏国公主？”

贾尚服仍然没有回答：“那剩下的呢？”

辛夷将落花流水纹罗和印花石榴莲心锦罗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这都是时兴的花样，应该是哪位娘子的吧，但这个...”她指着锦罗，若有所思的说：“石榴满籽，莲子招孙，兴许是给眼前最...”她犹豫了一下，转头低声问沈小染：“眼下宫里谁最受宠？”

沈小染双颊飞起一丝桃红：“单以侍寝算，大抵是两位红霞帔。”

辛夷于是盯着贾尚服：“即是她俩一人一个花样喽。”

“呸。”贾尚服教训道，“胡拼乱凑，真以为自己全编造对了呢。花落水流纹得名于‘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桃花隐世之源，须配淡泊之人。而多子多孙，怎么也得就着没动静的嫔嫱，哪儿轮得上她们。”

“咦？那我猜对几个？”

贾尚服把花样收起：“届时你就知道了，好歹寓意没差太远，今晚不罚你背啦。”

辛夷闻言拍拍手，笑嘻嘻的对沈小染说：“等阵我也帮你编个头发。”

“以后再编。”贾尚服板起脸催促，“明天郑姆教入宫，你功课写完了没，写不完别想睡觉。”

原来这两年宫里本就没读书的皇子，而吕润章被罚在家思过后刘永年也跟着休息，兼因傩礼接着假传教旨等事闹得太大，赵桢一直无暇顾及，所以资善堂就一直关闭至今，连累杨太后替辛夷寻觅得郑姆教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入宫授课。

如今腊月过了一大半，宗室子弟们开始斗文争墨，赵桢才想起永年的学业来，遂命令资善堂找几个资历老信得过的教授，明日让永年去学写楹联桃符（就是对联）等，或许元日节也能比试比试。而郑姆教，也趁机进宫督促辛夷识字。

一提到郑姆教，辛夷的精神顿时萎靡起来，小声说：“不是我不肯写，实在是不敢。”

“有何不敢？”

辛夷撇撇嘴：“上次的功课还是傩礼前吕宫教一并布置的，明知官家不喜欢他教的文章，我岂敢再做他布置的功课？”

贾尚服但觉似有些道理，却仍是一戳她的脑袋：“分明是懒，哪儿找恁多借口，跟你练功似的，忒不上心，便再用功一点，也不至于从仙韶院灰头土面的回来哭。”

“我哪哭了！”因当着外人，辛夷听了有些捉急，“且这两件事怎会一样，你别掺一起说！”

“好好，我不说，可你也别给我闲着。天亮了刘崇班不是学做桃符嘛，你到何典仗房间请教请教，她卜吉占凶最多听不懂的卦诗签对。去，去，快去。”贾尚服催促道。

居然连半刻清闲也不给，辛夷烦得不行，巴不得赶紧逃开，遂跳下床榻，拉住沈小染往外跑。

沈小染跟着她到了何典仗卧房，不见踪迹，又到平时她替人签占的凉亭，没有人影，疑说：“宫门都快锁鱼钥了，她怎么不在房里。”她看辛夷也不知，随口道：“别是她私下卜卦惹宫正局不高兴，带走了。”

辛夷摇摇头：“那不能，宫正局做事兴招摇，真带走大家都晓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