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太阳异常脆弱,细密的乌云遮住了它的一角,剩下的光就穿不透文德殿的明瓦,殿外的内侍也敢抬头看向天空,呆滞的凝望着惨淡的日头。
周成奉在屋里,听见赵祯提问,便见缝插针的谄笑:“哎呦,官家是皇帝,整个掖庭所有局所,对官家来说不都是左藏库,哪儿有差别啊。哪天官家不高兴了,扔一个砸一个,终究是毁的一个旧物件。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就不一样了,再多的好东西也只能看不能摸,什么瞧着都是新的,让一次摸这么多,能不开心吗。”
赵祯扭头问素琇:“真是像他说的这样?”
素琇害羞的点点头。
赵祯莞尔以报,不再多问,又继续享受着这短暂的舒适。周成奉已经点好了茶,将茶盏朝赵祯手边推了几寸。
盏中升腾起轻薄的烟雾,滑过赵祯右手的外侧,湿润着他干燥的皮肤。素琇心中数着时间,本以为不会折腾太久,不成想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她的指尖,早已不止于替赵祯梳整落发,而是精准的在他头顶的穴位上游走。她累得感到自己的发根也变得潮濡,可是赵祯不说停,素琇就不知要到什么时候结束。
直至茶汤的热气已经消散不少,周成奉都要准备点第二次了,赵祯的眼睛才睁开一条缝。他没看到旁人在。素琇微微有些走神的时候,赵祯突然开口淡淡问她:“这些日子我没传你来,你都去替谁梳头了?”
她猛地回过神,不自觉的发出了“嗯”的一声,接过话茬就要开口。临张嘴,她匆匆瞥了周成奉一眼,只见他正专心盯着茶面,这才放心,知道不是自己做错事:“冬天头发没有夏天容易生涩,奴婢这几天只去过慈寿宫,穆清阁。”
“坤宁殿呢?”赵祯漫不经心的问。
“圣人锁着殿门...”素琇脱口而出,接着马上反应过来,尴尬的答道,“兴许圣人事忙,没有闲暇传奴婢。但其实圣人那边向来也没诏奴婢去过,必然坤宁殿伺候的姐姐都有一双巧手...”
“周成奉。”赵祯打断她的话。
听见叫他,周成奉赶忙应了一声“奴婢在”,却没等到什么回音。他抬眼看见赵祯仰望着屋顶,一句话不说,于是他静步退到门口,将看门的两个内侍带了出去。
素琇扭头瞧见身后已经没有人,这边赵祯又开口问:“圣人关了坤宁殿的门,下头都是怎么议论的?”
“官家,奴婢多在福宁殿呆着,或许还没周都知听到的多。”素琇不愿掺和到这种事里,姐妹的死,或多或少令她变得小心了。
赵祯不信,四五天都是周成奉当值伺候,他才没空去知道这那。“你都听到什么了?我想听听,说什么都恕你无罪。”赵祯故作轻松的说,纵然这话题不可能是轻松的。
素琇知道避无可避,便寻了些不打紧的话来讲:“官家,宫里这么多人,闲言碎语是有些,但她们瞧见奴婢还是稍做避忌,毕竟奴婢在福宁殿伺候,她们怕传到官家耳朵里。不过小事还有这么一件,说殿里的厨娘这段时间采买的都是叶子菜,没有荤腥,大伙儿私底下猜着圣人是不是转了性开始吃斋了。”说完,她的眼珠不经意的扫过赵祯的脸,没看出他的反应。
“不仅如此,听内东门司的张内侍说,圣人从城西,那个贤肃长公主出家的崇真寺,请了多位尼师入宫。她们每日早晨都被带入坤宁殿,许是讲经吧。”素琇想了想,笑道,“这还真是吃斋念经都全了,也不知道圣人何时开始信佛的。”
她顿了顿,这次认真的看了赵祯一眼,他仍旧是那样似笑非笑的模样,叫人不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素琇不喜欢别人注意不到她,即使对面是皇帝,她还是壮起胆子,接着道:“奴婢还听到个传言,说连婕妤殁了后,坤宁殿夜里竟生了枭鸟啼哭的声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