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原不须同奴婢说这些。”鸢姒淡然道,“奴婢...只是奴婢,不该听这些话。”
连溪芠在地上哼哼呵呵乐了起来。她一乐便整个身子都要跟着颤抖,扭曲的嗓音叫人一时间分不清这是笑还是哭,实在瘆得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住,瞅着鸢姒一字一句道:“我同你说,是因为我知道,你也不甘于只做个女史而已,以后若有难受的时候好生记着我今日的劝告罢。”
鸢姒倒抽一口凉气,生怕这话被身后两人记住,赶忙转身说:“连婕妤已经痴哑魔怔了,快快施缢绞刑。”
“慢!”连溪芠哑着嗓子大喊一声。
鸢姒回头看她,诧异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了。
连溪芠目光中露出一抹恨,盯着鸢姒眼睛,忍住剧痛,硬端出一副得胜的模样道:“圣人既要本位自选,本位便选芫华!没用金屑酒,也算她还顾忌我死前受没受苦了。”
鸢姒看了看背后这注视着自己动作的俩人,默默将手中汤药摆到榻几上,命他们将连溪芠扶到坐榻去,毕竟在地上没法饮毒。
连溪芠这才终于离开地面。两个内侍架着她,似架着一团死肉,从里屋拖到外屋,她任人摆布,独一双眼珠子自始至终没离开过鸢姒的身。鸢姒被她看得百般不自在。
她被搁到榻上,侧身想端起药盏,却使不出力气,只能贴着碗面啜饮。这味道确实有些呛鼻,呛得她泪水不断向盏里落下去,滴滴答答,似雨后屋檐,如融时冰雪。连溪芠不愿喝的太慢,毕竟每一口于她都是煎熬,遂使了些力气,下巴挨在桌面,扶着玉盏将这赤色树汁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这声音传到鸢姒的耳中,好像身边便是一碗孟婆汤,待她饮完,从此宫中便不会再记得连溪芠这个人了。她扭过脸,不想多见识这幕。
连溪芠将盏底的药汤喝的一点不剩,凄笑着望向鸢姒,哑声道:“你能交差了罢。”
鸢姒微微颔首,不知怎的眼眶一红,她对连溪芠本毫无怜悯之意,真的见她将要丢了溪芠糊里糊涂的一生。她倒退了两尺,拐到门口疾走而去,不愿多留在这报琼阁一刻。
两个内侍跟上她问:“芫华的毒发作还需要些时候,鸢姒姑娘不再多等一阵吗?”
鸢姒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皱眉道:“我要向圣人交差,你们看守在报琼阁的门口罢,应该也不会太久。”两个内侍称是,自留下来等着连溪芠的死讯。
却说屋内,连溪芠拼命扭身支起窗子,从缝儿中看着那三人渐行渐远,院中仅剩无尽的昏暗,正静静待着她的死亡,好吞噬了她。边边角角有几个宫女内侍稍显不知所措,只一句话也不说的呆在原地,她想大喊人来说话,又使不出力气。
忽地一个婢女不知是否担心她,小心翼翼从窗边经过,正巧被她看到。她赶忙喊住那个宫女,让她凑近一点。宫女掂量一番,才站到窗边,听着连溪芠悄声对自己说:“本位命不久矣,尚有些值钱东西收着,你若想要,则寻个法子去替本位传个话给官家。”
之后整整过了三个时辰,颢蓁才得到连溪芠薨了的消息。
鸢姒暗自在心中揣度着,这三个时辰她受了多少罪,若是有天轮到自己,必当选择自缢的办法。她被自己的念头吓到,这与自己有何关系,干嘛无端攀扯到自己头上?定是被连溪芠死前的胡话扰乱了心神,也跟着糊涂了。
“圣人,连婕妤薨逝前,生了一件怪事。”来回话的内侍神色有异,小声道。
颢蓁眉萼一簇:“又怎么了?”
那内侍吞吞吐吐一阵才说清楚:“有些怕人,方才有数十只枭鸟在报琼阁上空盘旋,中了邪似的,红着眼睛挨着个儿的往连婕妤寝屋的窗子上撞。报琼阁的内侍宫女早唬得不知躲哪里去了,让连婕妤一个人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