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下常朝。
富弼于后殿求见赵祯,回奏这两日查探契丹使者的事。赵祯让众人退下,只留富弼一人,问有何异常。富弼说因为平时上街,都有派人跟着,所以前面八日都没见过他们与人接触,唯有沿路上的商贩曾招呼过,但伴游的人说聊的都是一般内容,并无特别。
“绝不可能,若只为吊慰,不会托这么些日子才说。“赵祯站起来,左右踱步,”你可有漏过什么?夜里是否有人看着?”
“夜里也有人看着,始终不曾有外人进来。”
“那二人可会武艺?”
“臣有侧面向其打听过,不像有功夫在身的样子。”
“若有心隐瞒,你也不会知道。”赵祯皱起眉『毛』,站定在富弼跟前,“这样,你叫阎文应传胡培安过来。”
过了一阵,胡培安进后殿作揖见过。赵祯对富弼说:“那两人是契丹使者,定然已经认识朕身边的左右内侍,因此不能派周成奉阎文应出去。朝中的武官想来你也叫不动,而且多人传话就更不方便。胡培安是个玉拳傍身,从皇城司1里面出来的练家子,很是能打,不比周成奉差。带着他去,找机会试他们一试。若是当真不会武功,就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联系的外面了。”因又对胡培安指示了一番。
富弼:“臣心中同陛下所想无异,这二人定有猫腻,明日奉慈庙动土前自当查出。”说完,与胡培安二人退下。
等周成奉进来侍奉,取了今日的章奏给他,赵祯依然站在原地,想着特使的事情。周成奉不敢打扰,只在一旁陪着。过了一会儿,赵祯坐回去,问:“近来宫里的闲言碎语可有好些?”
“自那日玉清昭应宫的来做了法,想是无端的邪祟都已经赶走,连着许多日都没再听人提过后苑闹鬼的说法。”
赵祯“嗯”了一声,又说:“杨太后与魏国公主那日都受惊了,你可有派人去问?”
“杨太后那边因为日日都要朝见后宫,奴婢打听过,并无大碍。只是魏国公主那边”
“如何?”
“奴婢派去的人回来报,说公主似有心事,多日不爱进食。”
赵祯说:“魏国公主身子丰腴,纵是身披丧服的日子,也未少吃许多。如此,怕还是有惊到。你吩咐下去,让人去公主的府上,问公主有什么心事,也劝她多进来走走,不用见太后的时候,也可以见朕。”
周成奉这就出去传话,换阎文应伺候。
赵祯问:“今日有多少实封的,多少通封的?”
“大都是通封的,实封的只有三份,分别是武胜节度使吕夷简,还有延州通报,和陈州通判范仲淹的。”
赵祯笑说:“这个吕夷简,从东京到武胜路途遥远,他怕是还未到,竟然就有实封的章奏上来了,若是替自己伸冤,这样的小事也敢写进去,怕是罪加一等。”遂拿起来看了看,却不是赵祯想的那样,反而是替接了他位置的李迪上书,赵祯挑起一根眉『毛』,歪起嘴角,并不大相信吕夷简如此大度,只先搁在一旁留着仔细研究。
又看了延州的通报,却是定难节度使,西平王赵德明的卒讯,另请让其子赵元昊继任。若说此子,另有一番故事,留待后话。
再看范仲淹的奏章,竟是希望停建奉慈庙,认为这是无谓兴修,徒增苛税而已。赵祯记得范仲淹当年分明是自己请求离京为官,却日日惦记着朝廷内的事,一天到晚上疏议政。当年朝廷欲兴建太一宫和洪福院,他就说此事“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但太一宫洪福院是众太妃寿寝之所,怎可停工?和如今慈寿庙的情况一模一样,他非挑快要动土的日子叫停,也不知是否故意刁难。
赵祯心道:“你既想在外逍遥,又要对内指手画脚,我如何能遂了你的心意?”于是御笔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