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回 宝殿门外命妇受册 御酒案前鬼胎多疑(1 / 2)

辛夷传 殷家了了 1207 字 2个月前

腊月初九,封丘巷。

汴梁皇城东土市子向北,有个(旧)封丘门。别的城楼皆是三层瓮城折曲开门,惟独南薰门、新郑门、新宋门和它,因是四个皇城正门之故,须得为东南西北四条御街留条宽敞大道,所以建成了直门两重。至于封丘巷,则是夹在旧封丘门与新封丘门之间。

巷子里有个茶肆,没有像御街东的李四分茶,相国寺的丁家素茶一般有名有号,只直白的叫封丘巷茶肆而已。

茶肆无名也有名。

传闻后周太祖称帝前,鲁国公范质(历经躲朝的宋初名相)尚为后唐的户部侍郎,他曾在此茶肆遇见一义鬼。鬼为劝诫他以后升迁,记得务必要整治恶官,遂夺取了他手上写着“大暑去酷吏,清风来故人”的扇子。

至后周建国,范质见到周太祖,便建言“如今的律例条目繁杂,轻判重判毫无根据,才会让奸吏有机可乘”,于是与周太祖商议详勘条文,定下《显德刑律统类》,也就是如今大宋所用《刑统》的初本。

是以立国以来,每到朝廷发行邸报①的日子,东京城内的太学学生(太学学生大都是七品以上官员的孩子),富士子弟,便会齐聚在这儿,或谈新闻(由所谓内探,省探,衙探泄露出来的消息,为隐晦内容,称之为新闻),或听话本,评议朝臣,商论国政。

正是(欧阳修《镇阳读书》):

大论叱佛老,

高声诵虞唐。

开口揽时事,

论议争煌煌。

这日,范仲淹身着常服前来茶肆点茶汤,一进门便瞅见几个年轻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聊天,语气颇为激动。

他大约听了听,但闻一学生质疑道:“王兄,这报上‘近者臣’是谁,“臣某”是谁,都写得不清不楚,叫人如何得信?”

另一背对范仲淹的人讥讽道:“大凡邸报评述朝中事,都只报以喜,未报以惧,更不值得取信。”

这位“王兄”年纪虽小,张嘴胆子却大,范仲淹觉得有趣,遂故意挑了个靠近他们的位置坐下,想知道他如何讲述,顺道叫上一盏冬日店里新添的七宝擂茶取暖。

此人称:“蝗旱从九月开始,但报上还在恭维京东路那边五日一风,十日一雨,接着就没了消息。直到十一月,朝廷后宫突然分别取了银子出来赈济,日子过得似断了一截,怎就严重到了这地步,根本未曾言明。可见进奏院不是欺上,就是罔下,而你却尽信,那到小生这里你为何就不信了?”

那学生辩驳道:“灾祸变数极多,朝廷不敢断言是古今通患。但邸报中每次提及‘某人’或‘某差遣’,好歹确有其事,至少这点进奏院不敢乱报。你今天从书肆流布出来的撰词,敢写不敢认,诸如官家竟然答允‘近者臣’废立皇太后的谏言,若废诏成真,此事必该刊于邸报,为何反而报上看不见?还是那句,‘近者臣’有没有都不知,要我怎么取信?”

言及杨太后,范仲淹有些忍不住了,虽然自太祖开始,本朝对“观政听谣”都保持一种宽容的态度,可胡说也不能没个边际。他轻声招呼过来茶仆(茶肆低阶店小二),向他打探这些人聊天的内容。

原来今早该名学生从家人手里接到邸报后,拿到茶肆看,正巧遇上“王兄”也是来读报,只不过他读的是自称从国子监书市带的私家报文。

报上说近几个月灾情异象连发,民盗四起,甚至匪徒在宣德楼前公然杀人,搞得百姓忍饥挨饿的同时还得担惊受怕。可朝廷对这些问题处理的不够妥帖,相反倒是处处被赵祯打压的杨太后频频出来善后,甚至他的妃子都比他果决。

为此,便有皇帝身边的“近者臣”上谏,要逐步削去杨太后的权限,最后趁她民望高涨前找借口将其废掉。为保自己皇位稳固,赵祯自是欣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