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昌坚盯着碗鲫鱼,脸上神色复杂难辨。
“老爷子,饭好了。”厨师站在门口不安地搓了搓手。是顾太让他来提醒老爷子的。他虽然长得胖,平时不爱动脑筋,可随便看一眼,也猜到老爷子要发火了。
顾家给的工资很可观,方大厨并不想失去眼前的工作。说罢他将肩缩了缩,恨不得顾昌坚看不到他!
“太太呢?”几乎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顾昌坚终于开口了,若不是扶着门框厨师几乎吓得坐到了地上。
“太太在厨房,煮您最近吃的鳝鱼粥。”厨师抹把脑门子上的汗,手指紧紧的扣住了门框。
“让她过来。”
厨师如负重释般地舒了口气,快步地往厨房去了。
鳝鱼粥?他怎么就不记得自己喜欢吃?
方茹迈着小碎步进了了,屏了下气,故意装出语气上扬轻松愉快的样子,扯出一个笑脸,“昌哥,饭马上就好了。”
顾昌坚下意识地抓了条鲫鱼,低下头思量了许久。
就知道是这个!
好在她早有准备。
“昌哥想吃这鲫鱼了?让方师傅煮个鱼汤吧,下午钰哥还捉了一大筐,我给苏娇兰送去了。看看她手艺怎么样,如果还可以,就让她来咱们家当保姆算了。”她故作松快地说道。
顾昌坚眯着眼盯了她一会,才皱眉道“你是不是不记得我先前怎么对你说的了?”
“我记着呢昌哥,在我们眼皮底下才是万无一失的啊!”
“我看你脑子进水了吧?让一个将要临产的孕妇来给你当厨师?让人听到了,我们还有脸在这里住下去?”
“我说让她当厨师,并没说现在,等他生完小孩,坐完月子,再来上工,她这么大张旗鼓地给咱们送鱼,听说也给刘书记送了,肯定是想当老师,我如果做得太明目张胆,刘书记那不好办,她这次考了第一啊。如果刷下来,刘书记不好操作,对咱们的名声也不好,我就想着,现在让她以为使了小手段成功了,等到一生产,肯定要请假,再找人补替就名正言顺多了,到那时候她没工作,还不感激咱们收留了她?那时你再流露出不乐意他们的事,她也不好说什么。就是钲哥,也该长长见识,到时候两个都在这里,一方背且有咱们扶持,看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你就放心吧昌哥,钲儿也是我的骨肉,我自会为他打算,她配一个大家闺秀也能配。关键是解开他的心结,这事我来吧。”方茹一口气应承了下来。
顾昌坚听得面色微霁,“阿钲那孩子,像我,死心眼。万不能让他陷在里面了,你有空要多开导她。”
方茹心里轻松下来,“好,我知道呢。”
但吃饭的时候,方茹的心却沉了下去,因为顾昌坚吃了三条苏娇兰炸的鲫鱼!
“这个油炸的,现在天气干燥,小心上火。”方茹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丈夫脸上的表情。
“阿钲,他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才一岁多,你我便都不在身边,我每每想到他便觉愧疚不安,自然希望他这一生,以后的路,都顺遂。”顾昌坚似说给自己听,又似说给方茹听。
“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儿大不由爷,心思扭到那了,我这当妈的总要给纠正过来,这些天我也正在琢磨他的事,他年纪还小,没经过事,心里认定那个,便就是那个了,说通了就好了。”方茹小意地说道。“我只管怎么对他好,一定会对他好,谁让那个时候我没带上他呢!想他的时候,我总是哭,现在好了,好歹想见就能见着。”她这么安慰着顾昌坚,也在力证着自己。
十几年,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当初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了,可没想到顾昌坚还能东山再起,幸亏她运气不错,又嫁的男人前两年也死了,要不然不知道还得多少说辞才能使这位爷相信她对顾钲没有外心!